没有谁想要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也没有谁想让自己三番五次陷入危险之中。
盛晏只是个普通的肉体凡胎,他本不该经历这些。
是自己失算了。
盛晏几乎想要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怕”,但当他对上曲律的眼睛时,所有的话又尽数卡在喉咙里,一个音都发不出。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曲律这样的表情,目中赤红,脸色惨白,瞳仁中好似酝酿着一场天塌地陷的风暴,浩荡席卷,将所有光亮吞噬熄灭,提出了行至绝路之人孤注一掷的问询。
盛晏突然觉得,如果他说了那句话,曲律真的会崩溃。
于是他说:“还好,只是怕死。”
曲律仍在死死地盯着他,像是想要一眼望进他心底。
“我明白了。”盛晏收回手,将手帕团成团塞进兜里,他环顾这整间屋子,低声道:“有人想让我们找到什么。”
然而盛晏这一看,却又看出了事,他近乎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都没看见沈铭夏的影子:“糟了,沈铭夏那二缺呢?”
就在刚刚盛晏已经确认这间房子里有着不知名力量,而且并不是节目组给大家打造的意外之喜,上一次跟段柏澄困在幻境里差点被雷劈死的遭遇依然刻在盛晏心里,他比谁都知道在未知之下究竟有多危险,就沈铭夏那种长脑袋不长脑仁的愣头青,有八个他都不够雷劈的!
盛晏越发紧张,高声道:“沈铭夏!”
然而偌大空旷的房间内却并没有回应,目光所及的卡通和绿植,在此刻散发着一种格格不入的诡异。
盛晏跟曲律对视一眼,默契地沿着走廊循去。
此刻正值盛夏,从窗外投洒进来的阳光也十分明亮,但走在昏暗的走廊内,盛晏还是平白地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寒意,原本在外面还觉得闷热的短袖长裤,到了这里只觉瑟瑟发抖,身上黏腻的汗被风一吹更是提神醒脑,清凉万分。
盛晏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嘀咕道:“冻死了。”
身前的曲律突然一顿,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盛晏反应迅速地闪身躲避,终于护住了自己的鼻梁,他得意道:“看吧,一回生二回熟。”
曲律从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扫过,沉默片刻,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盛晏没什么绅士风度,没干过脱外套温暖他人的事,但他也知道这种事一般都是身体比较好的那一方做的,暂且不论他穿了曲律的衣服丢不丢人,就光论健康程度曲律都不该脱下这件外套,他一个体寒虚弱的病美人,看着脸色就不好,自己刚为了给他调理身体开了中药,如今药还没喝,他可不想所有努力付诸东流功亏一篑。
于是盛晏忙道:“别别别,你穿好,我天生血热,一点都不冷。”
曲律却道:“你刚说了冷。”
盛晏干笑两声:“我那就随口一说,估计是吓的。”
曲律刚想说话,开口又是一阵轻咳。
盛晏赶紧上前拍着他的背,关切道:“你看你,还想着把外套给我,自己都单薄成什么样了?正好我认识一个有名的中医,等回去了我请他开两副药给你,好好的调理一下你的身体。”
曲律了解自己的身体,喝什么药都只是浪费药材,正欲拒绝,然而这阵咳却是止不住了,喉间再次涌起血腥气,曲律脸色一变,尽数将那股腥甜咽了,鲜血入喉,咳也压制住了,他轻喘着望向面前焦急不已,正在替他一枚枚系着外套纽扣的盛晏,突然漫无边际的想:要是这样死了似乎也值得了。
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盛晏见曲律止住了咳嗽,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也无暇顾及礼貌不礼貌的了,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捧住了曲律的脸颊,温热的掌心紧贴在曲律冰冷的皮肤上,恍若有酥麻的电流从他们相贴的地方传来。
滞涩潮湿的空气突然变得暧昧起来,盛晏收回手,尴尬地张口:“....那个....”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
突兀的儿歌声响起,回荡在寂静空荡的房间内,似摸不到影的风,绕着盛晏和曲律一圈又一圈地缠绕。
他们二人皆是脸色一变。
“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会眨.....”
盛晏屏息聆听了片刻:“前面!”
“他是个假娃娃,不是真娃娃,他没有亲爱的妈妈也没有爸爸.......”
歌声依然飘荡,混着曲律和盛晏两个人的脚步声。
“....我永远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