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锁门?”盛晏颇为意外:“还是在等你这个哥哥进去?”
“锁坏了。”段柏嵩解释道:“我爸腿摔坏的时候,曾经闹过一次自杀,我们两个闯进去救人的时候,把门锁踹坏了。”
“......”
盛晏脸上揶揄的笑僵在脸上:“对不起。”
“没事。”段柏嵩笑笑:“都是过去的事了。”
趁着段柏嵩进门的时候,他们两个也跟在后面飘了进去。
门内是和外面一样的简朴破旧,但胜在整洁,段柏澄此时正赤裸着上身坐在床上,还未长开的躯体上满是淤青,最让盛晏咂舌的是一道横亘了段柏澄整个后背的条状青紫,看形状像是拿拖把杆之类硬生生砸下的,映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简直狰狞万分,也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盛晏顿时怒道:“这他妈打人下死手?疯了吧?段柏澄跟他们什么仇什么怨让他们这么欺负人?”
段柏嵩凝着寒霜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为什么打架?”
段柏澄紧皱起眉头,从床上抓起了衣服就要往身上套:“跟你有关系吗?”
段柏嵩将怀中的所有都扔到地上,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了段柏澄要往身上穿的衣服:“问你呢?为什么打架!”
“跟你没关系,别烦。”段柏澄跟段柏嵩撕扯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拽不回来,骂了一声,干脆松开手起身欲走:“你管的有点宽了吧?打个架还管?有病。”
“段柏澄!”段柏嵩将衣服摔到地上,激起无数细小纷飞的尘埃,飘在光里虚虚实实,他单薄的身躯溺在光芒中,看上去既悲伤又寂寥。
然而他苍白无力的吼声并没有镇住段柏澄,段柏澄自始自终脚步都没有停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他到底为什么打架?”盛晏还是有些好奇。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小打小闹肯定不会少,但能夹I枪带棒的把人打成这样,肯定是有着十分严肃的原因。
段柏嵩此刻正在静静地凝望着光中落寞的自己,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亮,轻声说:“我不知道。”
他顿了顿:“有很多事,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估计,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盛晏不禁一声叹息,曾经他们之间隔的是心与心,现在隔的却是生死和光阴。
心墙假以时日还可以坍塌,但生死和光阴,却是再难跨越。
那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就那样定格在时间里,无法续写寻觅。
眼前光影变幻,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响彻耳畔,一切平息之时,这扇门扉缓缓合上,将段柏嵩孤单拖于地面的影子隐匿在门内的世界。
新的大门浮现,盛晏跟段柏嵩对视了一眼,又随手推开了一扇门。
依然是在老房子内,只不过这次的时间应该是夜晚,周遭一片昏暗,唯有如纱的月光透过窗铺进室内,盛晏和段柏嵩此时已经习惯了自己现在这种如同鬼魂的状态,最开始的拘谨约束荡然无存,现在在这里见不到人,干脆主动去找。
段柏嵩略一思索走在盛晏前面,径直朝卧室内走去,门虽然关着,但他们两个依然穿门而入,如履平地,这种来去无影的感觉的确神奇,进去的瞬间,盛晏还没忍住笑了出来。
但很快,盛晏的笑容就消失了。
门内有着幽暗的灯火,不知道是段柏嵩还是段柏澄伏在桌前挑灯夜读,瘦削的背脊箍出轮廓,隐约可见突起的脊骨,墙角是一张铁质自焊的上下铺,光影正好断在床旁边,在白墙上投下一道界限清晰的分界线,而在床的下铺上正睡着一个人,呼吸柔和绵长,似乎根本没有被光亮干扰。
“哪个是你?”盛晏凑过来低声问。
“你猜呢?”
盛晏也不客气:“我猜学习的是段柏嵩,睡着的是段柏澄。”
段柏嵩轻笑:“你猜的不错。”
乡下夜晚静谧,没有城市内昼夜不停的鸣笛,只偶有蝉鸣阵阵,还夹杂着远方不知名鸟类的啼鸣,室内静的只有段柏嵩沙沙的书写声,因此,当窗外隐约的交谈声响起时,才会显得格外突兀。
屋内所有清醒的人都听到了那句话:“谁考上谁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