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改年号为景朔,寓为景星麟凤,声教正朔。
他又从国子监中挑选了不少年轻后生,其中就有当初宫门跪谏中的邓昱、章岐观等,其中章岐观言辞犀利、口若悬河,有舌战群儒之天分,新皇便特将他纳入御史台。
听闻章岐观刚入御史台,便就着陈旧的考核制度与不少官员发生了争执,甚至惊动了御史大夫杨必海,邓昱听闻此事,还嘲讽般笑称他为“衔草蛇”,两人在国子监就向来不对付,入了官场也是愈发看对方不顺眼。
而韩忱本以为天下大赦之后,宋哲卿可以回到阗安,可当他迫不及待前去询问后,得到的结果却是不能。
“他犯的可是大不敬之罪,原则上不在赦免范围以内。”
韩忱不死心道:“您也说了是原则上,敬贤这些年一直恪守本分,于朝廷也是有贡献……”
韩忱还没说完,那人就打断了他,“我说韩少卿,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吧,宋敬贤一没钱二没势,谁愿意用自己的财和名声去保这样一个人回来?”
韩忱怔住,他还想说什么,“可是……”
那人却摆摆手,“别可是了,韩少卿还是少添些乱,新皇刚刚登基,一片祥和,可别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说罢,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到时候上官家也保不住你。”
那人说完就转身走了,留韩忱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宋哲卿离开阗安已有一年,江端在去年初冬也去了北边,宋哲卿不知道江端离京,他手中还有宋哲卿写给江端的信,只等着江端回来交给他。
眼见新皇登基,天下大赦,本以为宋哲卿也能借此归来,只可惜……
去年已举行殿试,新科进士们涌入朝堂,新的面庞眼花缭乱,宋哲卿在黔州待得久了,谁还记得当年这位成仁取义、直言不讳的探花郎。
他可以竭尽所能去保宋哲卿回来,可他没办法去拖累上官家。
司天台。
这是新皇第二次来司天台,所有人都出来恭迎,元夏示意众人平身后,只留下了一名灵台郎。
元夏缓缓踱步,看着司天台中的黄道游仪,看似漫不经心道:“上次问你的事情如何了?”
那灵台郎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元夏身后,听闻元夏此言,一时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元夏脚步一顿,年轻的帝王转过身,看着不知所措的灵台郎,温声道:“无妨,你观察到什么便说什么。”
那人跪拜在地,道:“回皇上的话,臣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并未闪烁……”
元夏面色不变,拨弄着旁边用于观测星象的物件,“哦,是吗?也就是说朕非天下之主了?”
闻言,那人额头上渗出细细冷汗,忙道:“皇上英明神武,或许……或许只是皇上为了家国百姓,提前登基抚慰黎民,而紫微星恰巧还未昭示罢了。”
元夏久未出声,那灵台郎也不敢起身,只能跪着。
“起来吧,”元夏道。
“是。”
元夏淡定地看着他,道:“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吧?”
灵台郎连声道:“当……当然。”
元夏微微一笑,“朕乃大顺正统,天下之主,当是有天庇佑,除朕之外还有谁能坐上这个位子?”
“皇上神武,当是无人能及。”
元夏不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身边的高显章,便拂袖而去。
高显章目送元夏离开,随后清了清嗓子道:“中官灵台郎杨忠因出言无状,惹龙颜不悦,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夤夜时分,有人匆匆穿行在宫道上,最后来到天牢前。
这人打点好一切,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一处牢房前,牢房里的人正闭目休息,忽听到声响,睁开眼后发现狱卒打开了牢门。
他一惊,而看清来人模样的那一刻,他激动地爬起来,手脚上的镣铐随之发出碰撞的声响。
“兰亭!”
赵清晏冷静道:“今日发生何事,为何皇上突然对你发难?”
他与杨忠都是喜好天文之人,向来关系不错,他也知道杨忠此人不会出言无状,定是另有隐情。
杨忠向赵清晏解释了今日发生的一切,赵清晏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其实星象一事也不能完全说皇上就不是……”杨忠说着说着声音愈小。
赵清晏道:“说明他想寻一个证明他为正统的有力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