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年我偶然得知此事,觉得有些不对劲,民妇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撤走夫人身边卫兵会有什么影响,我提醒夫人后,夫人也觉得不对劲,便让我去寻梁国公,再然后就遇到那些事……”
面对春华的自责,江端劝慰她一切已成定局,何况也不是她的罪过,便让她先起来,事已至此,再内疚也于事无补。
江端道:“不过方才问到你怎么不去寻刺史,你为何要犹豫?”
“因为我怀疑刺史与孙家交好。”
沈回溪纳闷道:“你一个婢女怎么会懂得这些?”
春华似乎是担心江端和沈回溪不相信她,急忙道:“因为当年我被掳走后,将此事一半告知了那山匪,他同意让我书信一封,他另派人告知刺史,可是最后派去的那人却没能活着回来。”
春华此时已是泪流满面,“这十二年里,我辗转难眠,担心若是哪一日我死了,这件事就永远无法再被人知晓,夫人不能这般不明不白死去,求大人一定要将此事告知梁国公和世子。”
梁国公夫人的死一直是萧扬心中的一根刺,也是他和父亲之间永远横亘着的一堵墙。
乌月人一向凶狠,在边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梁国公想必也是清楚如果乌月人发现了他妻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完全没有理由撤走他夫人身边的卫兵。
沈回溪继续道:“可梁国公和萧兄难道就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对吗?”
春华神色黯然,绞尽脑汁想了半晌,道:“也许……是因为那天除了我、二公子和三公子,府中其他的人都死光了。”
如此一来,便死无对证了。
可江端总觉得这件事还有疑点,他甚至现在就想见到萧扬,问问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春华的目光向自己投来,江端安抚她道:“你放心,我们此程正是要去安北,萧世子目前就在安北领兵,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上路。”
“对啊,”沈回溪难得脑袋灵光一回,“你既然都是偷跑出来的,肯定不能再回去。”
江端忽然想到什么,道:“那你还记得上山的路线吗?”
沈回溪意识到江端想做什么,道:“难不成常侍你还真想……”
江端摇摇头,“剿匪的事情不在我们计划之中,但若是春华姑娘记得,提供给刺史他们,或许有所帮助,待找到诏书,拜托李刺史让人快马加鞭送来安北便可,若是找不回来,就让靖平写封文书,杨少卿和我再向京中写封奏章告罪便是。”
“好,”沈回溪松口气,也不由得暗中佩服江端,危急时刻思考对策井井有条。
春华也同意了,她这十二年里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樊笼,终于上天听到他的祷告,为她送来机会。
随后江端将春华一事告知了杨准,但他刻意隐瞒了一大部分,毕竟这件事极为重要,越少人知道越好。
杨准向来仁善,也允了春华同行,并没有多言。
翌日,李荣收到了春华画的上山路线,上面还圈画了寨中的防守要地,彼时李荣感动地想再招待一下众人,却被杨准以赶路要紧推脱了,彼时杨准将诏书一事也告知了李荣,而李荣拍拍胸脯说诏书一事包在他身上,看似如此豪爽之人,若不是江端知晓他杀了当年送信之人,倒会真以为如此,不过无论诏书是否能找回来,请罪的奏章是一定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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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扬接管安北都护府的速度很快,处理完一切事宜后,他在高启云副将的引领下见到了高启云。
本该卧床不起的高启云此刻竟完好无损地站在萧扬面前,毫无病态,反而还笑盈盈地迎接萧扬。
“殿下,终归是咱们赌赢了。”
“他要防太子,就要稳握西北的兵,”萧扬微微一笑,“他需要一个足够对他忠心之人去管西北军,他警惕心极强,尽管裴家忠心天地可鉴,但他还是有所忌惮,毕竟说狠谁能狠得过他,十二年前他就想让我父亲和兄长死在战场上。”
高启云沉默半晌,道:“那等解决完乌月,殿下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萧扬细细看着和川及其以东的地域图,“先说说乌月那边吧。”
“谈判的人昨日便回来了,乌月不同意退兵议和,并且听闻乌月军纪严明,没有屠杀百姓,看似是铁了心想侵占边镇。”
萧扬皱了皱眉,“两镇镇守的队伍这般不堪一击,还不如回家种地。”
“而且乌月现在试图攻占丰州城,但好在我们兵力充裕,一时半会他们打不进来。”
萧扬点点头,道:“但话别说太早,乌月既然能从呼沙南下,回纥肯定是知道的,他们借道给乌月,对大顺也是虎视眈眈,誉王那边是肯定不能出兵的,如今只有安北和半个西北军的军力,凭这些守住丰州以南是无大碍的,但要夺回和川、于顺,还需谨慎,能减少伤亡就尽量减少。”
“是,另外朝堂听说派了人专门来查粮食私运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