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来送圣旨的时候,义姁本在藏书阁中看书,还是江禄气喘吁吁地跑来喊她。
见义姁来了,为首的宫人宣读这圣旨:“王美人产子危难,宫女宋义姁护佑有功。今王美人行册封礼,特赐该女同赴典礼,着尚宫局备衣饰,钦此。”
一旁的尚宫局宫娥正捧着一件叠好的新服。义姁还没反应过来时,还是许怀远替她接过圣旨,她才意识过来。身后接完旨缓缓起身的老侍医们都一脸羡艳欣赏地看着前排的义姁,他们所为宫廷侍医,可一辈子都未曾享受过皇上圣旨亲邀参加宴会的待遇。唯有一旁的郑守业和后面的吴喜面露不快,可毕竟圣旨在场,也不好说些什么。
许怀远将新服递给义姁,看着她目光仁慈地轻轻点了点头。义姁心领神会,接过新服便回了房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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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前,映照出一张清秀的女子脸。义姁手轻轻抚过新服的肩头,慢慢往下。这是件玫红色的曲裾深衣,裙身是蜀锦所织,满是金线所绣的云气纹,衣襟和袖口上是白条。
义姁从前在宫外时也给富贵人家的夫人看过病,都未曾见过如这般华丽美丽做工精美的服饰。不愧是宫中的手艺。宫中贵人多以黑、红为尊贵之色,民间或是宫娥只能穿素来为主,所以还从未穿过这般明丽的粉色。
想到许医令还在等自己,义姁也来不及梳妆打扮,况且她平时也不常做这个,只将常梳的平鬓理了理,将掉落的碎发又塞到了发髻之中。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还算整洁,义姁赶忙跑了出去。
正厅中的众人已经散去,只留下许怀远和郑守业,他们此刻也已经换好了正式的青色官服,看上去要比平日里更加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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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雄伟的未央宫中,前殿巍巍地屹立着,青砖红瓦、朱梁琉瓦,尽显皇家气派。进进出出的人流中,义姁忍不住停了下来脚步,抬头望着如山一般巍峨的宫殿。
这是皇帝平日里居住和处理朝政的地方,大小朝等重大活动也在这里。将王美人的册封典礼安排在这,可见皇上对王美人有多宠爱了。
“怎么?在民间呆久了,看到这走不动了?”郑守业已经踩上了阶梯走在前面,见身后脚步声骤停,忍不住驻足回首嘲弄。
义姁依旧保持着仰望的姿势,表情凝然不动。面前是长长的升起的大理石阶梯,通向这世间九五之尊的地方。一阵风吹过,又吹散了她好不容易塞进发髻中的几缕碎发。
这如山一般巍峨的前殿,是这天下所有最最权贵者所在的地方,也是最深最恐怖的地方,一如他抬眸看不尽的长阶梯那边的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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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宫扇华盖,朱冠锦袍。中央御道上铺着织金红毯直通御座。御座下方,左右分设数十席案,朱漆几案上满是珍馐美酒。两侧廊下,乐师们已经在此候命,编钟、竽笙整齐陈列。前排几个已至的扮相不凡,已经落座,后面的一些官员正三五成对着寒暄着。
太医署中太医令和太医丞官位不算高,所以义姁和郑守业被带路的宫娥带到了最后排的角落之中,身后便是刻着祥禽瑞兽图的玉壁。许怀远虽是太医令,官位不高,但是两朝旧臣,又深受太后和皇上的青睐,所以没和二人坐在一起,而是坐在了前排。
刚落座,郑守业便拉着旁边的官员寒暄起来,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倒与他平时在太医署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义姁正四处打量着,忽看见一身桌藏青色深衣、金器束发的男子被簇拥着走了进来,那般粲然的气度,身边无一人可抵。
竟然是他。
果然猜得没错,他也来了。果然是朝廷身居高位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