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地毯沉默无声地吸收着脚步声,偌大的走廊里寂静得仿佛连呼吸都被吞噬。
凌安和麦子实沿着长廊走向剧院深处,剧院经理办公室的门紧闭,暗红色的木门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门把手上缠绕着一条金色丝带,看起来像某种装饰品,但又隐隐透出一股压迫感。
“是哈迪森的办公室,要进去看看吗?”不知为何,明明知道哈迪森此时还在舞台上,但凌安总有种办公室里有人的错觉。
“嗯。”麦子实摸了摸门把手,随即轻轻一推,门缓缓打开,没有锁。
房间内陈设华丽而古旧,漆黑的书柜高耸入天花板,书架上摆满了剧本和档案,墙上悬挂着几幅油画,画中人脸色苍白,眼神幽深,仿佛在凝视着房间里的入侵者。最醒目的,是房间中央那张雕刻着繁复花纹的书桌,上面凌乱地摆放着几页手写剧本。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向书桌。
凌安翻开桌上的纸张,发现是一份潦草的手稿,字迹歪斜,似乎是在仓促之间写就——是《无尽戏梦》的残页。
“帷幕落下,角色终将轮回。”
“死亡是唯一的出口。”
“他们在寻找终幕。”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像是某种警告,亦或是某种预兆。
“又是没写完的。”凌安皱眉。
“或许,他不能完成。”麦子实翻开桌上的一份档案,目光一凝。
【剧院档案:伊莱文的遗物】
档案的第一页,贴着一张发黄的照片,一个戴着银丝眼镜的男人站在舞台中央,身后是半拉开的幕布。他的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对着虚无的观众微笑。
“伊莱文。”麦子实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是谁?”凌安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男人。
麦子实接着翻开档案的下一页,上面是几行潦草的字迹。
【伊莱文留下的剧本,被他本人称为永不落幕的戏剧。】
【他最后一次现身,是在《无尽戏梦》即将完稿之时。】
【那一晚,他走进了剧院的后台,却再也没有出来。】
“看起来这个伊莱文就是剧作家。”凌安眯起眼睛,“他失踪了?”
“没准儿是被剧院吞噬了。”麦子实合上档案,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这说明,他创作的这个剧本本身就是副本的核心。”
凌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几页手写的剧本残页:“如果我们找到完整的剧本,是不是就能结束这场试演?”
麦子实一笑,眼神深邃:“不好说,结合我们前两个副本的经验来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两人沉默了片刻,正准备继续翻找线索,房间的空气忽然变得粘稠,墙上的油画微微颤动,一股淡淡的腐烂气味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啪嗒。
书架上的一本书突然从高处掉落,砸在地毯上,翻开的书页中,一张泛黄的戏票缓缓飘落。
【缄默剧场旧戏票】
凌安弯腰捡起戏票,戏票的正面写着一行字:《无尽戏梦》——最后的演出。
背面,则是一排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有人仓促间刻意留下的:
【观众必须存在,否则戏剧无法继续。】
“这是什么意思?”凌安呢喃。
“也许……”麦子实目光微闪,“剧院的观众全部消失,这场戏就无法继续了。”
凌安呼吸一滞,他蓦地抬头,看向窗外。
剧院大堂里,观众席上密密麻麻的身影依旧静坐不动,戴着苍白半面具的脸庞被追光映照,显得既不真实,又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凌安捏紧手中的旧戏票,心头莫名浮现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如果观众必须存在,戏剧才能继续……那么,这些观众到底是什么?”他喃喃自语,忽的想到了什么,看向麦子实,“麦子,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并不是单纯的观众,而是曾经的演员。”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之前进入副本的人?”麦子实搓了搓桌角,“跟我们一样?”
“很有可能。”凌安点头,“如果副本需要维持这场戏剧的存在,那它就必须不断补充演员,而死去的演员,很可能会变成观众。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剧院的座位总是坐满的。”说完,他的喉咙有些发紧。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们的处境比想象中更加危险。
麦子实指了指戏票上的字迹:“我们需要进一步确认这一点。”
凌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正要继续翻找书桌上的文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收起戏票和剧本残页,隐匿在书柜旁的阴影中。
门缝轻轻被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踏入房间。
她身着酒红色的长裙,剪裁得体的袖口包裹着她纤细的手腕,金色的发丝被束起,露出一张冷漠而精致的脸庞。
她悠悠走到书桌前,伸出修长的手指,翻开桌上的剧本残页,指尖在字迹上轻轻摩挲,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样子有小老鼠闯进来了呢……”她的声音轻柔而冷淡,带着一丝玩味。
凌安屏住呼吸,身体紧绷。
她低头凝视着剧本,似乎在自言自语:“你们啊……是想要终结这出戏剧吗?”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房间,随即轻轻一笑:“可是,我亲爱的伊莱文先生,他可不希望这出戏剧落幕呢。”
伊莱文?!
凌安心脏猛然一缩,正要仔细听下去,女人却突然转身,朝门外走去。
她的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融入了这座剧院的缄默之中。
房间重新恢复寂静。
“伊莱文……不希望戏剧落幕?”凌安低声重复着女人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麦子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我想,伊莱文或许还存在于这个剧院之中。”
凌安想起了伊莱文的剧本残页上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