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钟声敲响。
咚——
在一片死寂的夜色中,这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着耳畔低语。它沉重、低沉,像是某种无形的宣告,令人心悸。
小镇的街道静谧无声,古旧的煤油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斑,勉强照亮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远处的钟楼如同一座幽暗的巨兽,伫立在小镇的中心,高耸入云的塔顶没入黑暗,像是在窥视着镇上的一切。
而此刻,昏黄的街道上,凌安睁开眼睛。
他意识恍惚了一瞬,头脑一片混沌,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梦境。
……这里是哪?
冷风顺着衣领灌入,他下意识抱紧了双臂,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废弃的报亭前,周围空无一人。夜色深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木质气息,仿佛刚下过一场雨。
他试图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发现记忆中一片空白——不,不是完全没有记忆,而是他分明记得自己刚刚还在家中,但具体在做什么,竟完全回忆不起来。
身后的报亭门虚掩着,半张泛黄的报纸被风吹得轻轻飘动,上面模糊的字迹透出一丝怪异的违和感。
——这报纸的日期,是1952年。
心跳微微一滞,凌安的手指收紧,目光顺着街道望去——
整条街道没有任何现代化的痕迹,所有的建筑都带着浓厚的旧时代风格:石砌矮房、带雕花的木窗、门口悬挂的手工灯笼……连不远处的一辆汽车,都是他在历史书上才见过的老式轿车。
——这里不对劲。
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又无法彻底拼凑出答案。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巷道深处传来。
“你醒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从冷夜中渗透出来。
凌安猛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的昏暗路灯下,一个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缓缓走来,他步伐稳健,神色平静,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微光中映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男人的脸很陌生,但莫名的……有一种熟悉感。
“……”凌安下意识开口:“你是——”
男人微微顿了顿,像是也在思索什么,随后淡淡道:“麦子实。”
这个名字让凌安一瞬间愣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轻轻翻动,却怎么也无法掀起波澜。
“麦子实……?”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迟疑地问:“我们认识?”
麦子实微微挑眉,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凌安:“……”
这句话就和没说一样。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几道凌乱的脚步声从街道另一端传来,紧接着,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
“喂!你们两个,不想死的话快过来集合!”
凌安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街道尽头,一群人正站在一座废弃的旅馆前。
他们神色各异,都穿着现代风格的衣服,明显不是来自这个时代,但他们有一点是相同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警惕与戒备。
像是……在等待什么降临。
麦子实淡淡瞥了一眼凌安,语气平静:“我们过去吧。”
凌安抿了抿唇,最终没有反驳,跟着他一同走向旅馆。
夜色愈发深沉,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
咚——
黑暗的影子在街道的尽头悄然蠕动,像是沉睡的恶兽,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午夜,降临了。
旅馆内,昏暗的灯光摇曳,木制的地板在脚步踏过时发出吱呀声,像行将就木的老者发出阵阵呜咽。墙壁上挂着几张陈旧的肖像画,画中人的眼睛似乎在暗中窥视着一切。
大厅内,七八个人分散站着,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不安,显然并非自愿聚集在这里。
最先开口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着军绿色的作战服,眉眼凌厉,带着军人特有的气质。
“人齐了吗?”他皱着眉看向站在门口的凌安和麦子实,语气低沉而不容置疑,“我们需要尽快确定状况,这地方很不对劲。”
站在柜台旁的另一人耸了耸肩,笑着打破沉默:“方大队长,这里不是部队,怎么你还是一副指挥官的作派?”
这句话显然带着调侃的意味,然而气氛并没有因此缓和。
方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赵子昂,我知道你很习惯开玩笑,但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赵子昂耸肩:“可如果我们一直紧绷着神经,等下就算没死,也得先被自己吓死。”
“……”
气氛微妙地停顿了一瞬,随后站在窗边的一个年轻人突然轻声笑了笑:“嗯,他说得倒是没错。”
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
青年穿着一件浅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显得慵懒随意,他的指尖转着一支黑色的钢笔,眼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散漫,却又隐约透出一丝警戒的意味。
“文煜。”他说着,抬眸扫视了一圈,“既然大家都不认识,那不如先互通个名字?”
赵子昂赞赏地笑了笑:“这才像点团队协作的样子。”
方戈皱了皱眉,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拖延,但最终也没有反对。
几秒钟后,旅馆内的人陆续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凌安、麦子实、方戈、赵子昂、文煜、余然、白屿、温珏。
咚——
这时,悠长的钟声再次响起,仿佛从镇子的深处传来,在静谧的夜里回荡。
旅馆大厅里的灯光微微颤动了一下,墙壁上的陈旧肖像画似乎也随着微光轻微晃动。
凌安站在柜台旁,目光扫过眼前的七个人。
气氛微妙,沉默像是无形的潮水在空气中蔓延。即使知道了各自的名字,众人依旧神色各异,有人警觉,有人漠然,有人带着一丝看似玩世不恭的笑意,却都透出一丝戒备。
“所以,”赵子昂双手环胸,靠在旅馆的柜台上,唇角微微扬起,“我们要不要正式开始团队破冰环节?”
没人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