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亮的晚,郁贡熙起床时天还黑沉着,她起身出卧室去客厅打了个电话,声音下意识压低,要求对方无论如何必须下午前赶到。
通话结束窗外天空微微泛白,回到卧室,床上人睡得正香,蔚蓝窝在被子里睡了几个月以来最好的一觉,海斯腾床垫的舒适程度和价格完全成正比,郁贡熙也放任她一直睡着。
上午八点多的时候,蔚蓝悠悠转醒,睁眼看到装修大气的天花板,不是往日所熟悉的阴潮发霉的床板,茫然一瞬,随后立即回忆起昨日种种,眼里迅速聚积团雾气。
满腹委屈,迷茫无助充斥整个胸腔。
郁贡熙从卫生间洗漱出来看见床上坐起的人红着一双眼,心情煞时低了些,语气不好,“你要认命。”
听后,蔚蓝脑子里闪过大闹一场的想法,却没那个胆子,她赌不起后果。
她什么都没了。
所有的一切在绝对的权利面前都是蝼蚁。
从被拖上床开始,她就一直在认命,也一直在劝自己认命。
许是因为昨天在床上哭个不停的印象太深,郁贡熙走近床边,身形遮挡吊灯光亮,伸手势要抚上蔚蓝脸蛋,蔚蓝紧紧闭上眼,眼睫颤了颤,一滴清泪从脸颊划过。
郁贡熙不解蔚蓝醒来无缘无故的哭泣,尝试安慰,用着幼时祖母哄她那套,双手托住蔚蓝后脑勺,俯身吻上额心。
撤开距离,郁贡熙真诚发问:“你是水做的吗,眼泪这么多。”
蔚蓝掀开眼帘,深深吸了吸鼻子,小声反驳道:“我不是。”
郁贡熙轻笑了声,灰眸裹挟笑意,多是不信,顺手摸了摸蔚蓝头发,“行了,去洗洗来把早饭吃了。”
蔚蓝听话的下床洗脸刷牙,然后吃早饭,郁贡熙叫人熬了瘦肉粥,父亲常说粥养胃对身体好,她看蔚蓝身上没几两肉,需要养养,心态着急。
于是见蔚蓝碗一空,立马续满,蔚蓝不敢拒绝,喝了四碗实在吃不下才小声叫停。
再三确认人吃饱了,郁贡熙从衣柜掏出几件衣服叫蔚蓝换上,纯色保暖内衣和黑色毛衣马甲,一条休闲加绒裤,最后翻出件灰色长款羽绒服。
这几件衣服都很新,一看就没穿过,不是郁贡熙常穿的衣着偏好,但全是她的码子。
蔚蓝矮了郁贡熙很多,再加上身体削瘦单薄,衣服大了很多,特别是羽绒服,郁贡熙穿着到膝盖下,而蔚蓝直接到了脚踝上边,不过也没办法,只能将就穿。
两人出门前郁贡熙哼着歌给人梳顺了头,她自己反倒无所谓,随便半扎头发。
小时候母亲和祖母总爱送郁贡熙洋娃娃,认为女孩子都爱玩这个,她看着就觉得丑,怎么可能喜欢,只觉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冷脸竖眉全都通通扔掉,现在照顾蔚蓝倒是能从中体会到打扮洋娃娃的快乐。
监狱里有专门的理发地方,但显然郁贡熙不打算在这弄,她揽着蔚蓝到了监狱探监室隔壁的房间。
一进去,只见里面放置了些理发店的专业设备,其中烫头的机器最是齐全,旁边几个人正候着,领头穿大衣的女人见到郁贡熙眼神一亮,上前恭敬道:“小姐,您昨晚要的人和东西我带来了。”
罗山监狱离市区几百公里,即便是郁贡熙想要点什么,都得提前吩咐下去准备,直升机空运不太现实,上级管控的人不会允许,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坐牢还是要有个坐牢的样子。
郁贡熙淡然点头,把蔚蓝推上前,“给她烫个头,羊毛卷。”
几个造型师纷纷围上前将蔚蓝带到椅子上坐下,围上布,蔚蓝不敢言,大脑还是混沌的,不安扣弄手指,紧紧抿唇。
郁贡熙坐在一旁看蔚蓝烫头发,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断变换的坐姿出卖了她的心情,两臂交叠在椅背,下巴垫在上面,似是等的无聊。
她本就是个极其没有耐心的人,能耗着性子等待已实属不易。
蔚蓝的头发多,头上的杠子也多,十八号和二十号用了三十多杠,压的她头疼,感觉脖子都要被压弯,全靠连接杠子的线吊着。
烫头收尾过程中,造型师说了注意事项,郁贡熙听得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