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将克丽丝放到二楼的客房里，她已经失去了知觉，似乎是受了惊吓，罗德为她擦干身体，换上干燥的衣服。他的城堡里暂时没有女性的服装，只好为克丽丝穿上他干净的睡衣，然后让她躺在床上。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等身体慢慢恢复。

抱着她上来的时候，杰克看到了克丽丝的手里抓着一本笔记本。

罗德困惑地拿过来，笔记本被水弄湿了，但是他还是能认出那是他的管家的记事本，里面记着管家的日记，呃，应该说是周记。

杰克跑出去不知道干嘛了，罗德将记事本轻轻地翻到一页，开始阅读。

“今天下午的阳光很好，大部分吸血鬼不喜欢阳光，宁可躲在厚重的石墙后面，但是小少爷奥雷尔却非常喜欢阳光。他呆在花园里足有一个下午，当我觉得他睡着想将他抱到房间的时候，他却忽然跳起来吓我。杰克大人和罗德大人从领地上回来，我们在战争中再次获胜，但是我觉得罗德大人有些不快，我说不准是为什么，当我向一个战士打听的时候，对方却说战争一如既往，并未发生什么事情。”

“罗德大人不再流连地牢，他似乎总是忧心忡忡，我从未看到罗德大人这个样子，但是他对我也闭口不提。我想杰克大人大概也感觉到了，但是他似乎一直未开口询问，他的纵容总是让我欣慰，至少在我看来，能忍受罗德大人的血族贵族的确不多。爱丽莎一直询问我如何长大的方法，这个问题让我很困扰，于是我询问了杰克大人，如果杰克大人也无法解决的话，那么就没人能有办法了。结果杰克大人很遗憾地告诉我，他无法改变她的身体，血族的血液力量过于强势，魔法也无法改变。‘也许撒旦有办法，但是他在地狱的深处。’杰克大人是这样告诉我的，但是我无法这样告诉爱丽莎，可爱的女孩，她会为这件事情憎恨罗德大人的，所以我只好告诉她，也许更古老的知识能为她解开答案。于是她开始沉溺于图书馆，寻访各种古籍。”

“今天当奥雷尔少爷走过花园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他早已长大成人，不再是那个爱恶作剧的小血族。昨夜的舞会，他迷倒了许多血族姑娘，他为她们献上血玫瑰，但是她们只想成为他手中唯一的玫瑰。而罗德大人现在更加抑郁，他开始发脾气——虽然他以前就这样，但是现在更加如此，杰克大人为了他几乎想尽了办法，他甚至请求他露出笑容，但是罗德大人只是摔门离开。战争的情况愈演愈烈，南方几乎全部失守，我从魔精的手中收到来自蓝维斯的求援，要求杰克大人回去，但是杰克大人统统将它们烧掉，我知道南方的情况很恶劣，但是我们这里依然夜夜笙歌。”

“罗德大人的脾气越来越糟糕，他下令处死刚打完胜仗的格雷斯大人，杰克大人无论如何劝说也无法令他改变主意。我听到外界很多谣言，认为罗德大人已经疯狂，更多的人指责杰克大人毫无原则的宠溺，蓝维斯的议会要求由他们来主持正义，并且正式传唤罗德大人前往伦敦。我在送午茶的时候，看到罗德大人在杰克大人的怀里发怒，他摔碎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杰克大人的身上受了伤，似乎并未反抗。当奥雷尔少爷进来的时候，罗德大人挣扎着逃离杰克大人，让奥雷尔少爷拥抱自己，并用恶毒尖刻的咒骂将杰克大人赶走。在杰克大人离开以后，罗德大人在奥雷尔少爷的怀里哭泣。奥雷尔少爷发誓会永远保护他，但是罗德大人依然哭泣。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杰克大人十分沮丧，但是他依然没有离开艾尔特家，他如此深爱罗德大人，但是从这天开始，罗德大人每夜都在奥雷尔房中度过，防备杰克大人如同教会的敌人。”

“罗德大人的做法让许多领主越来越害怕，奥雷尔少爷也如杰克一样，对他的父亲听之任之，无论罗德大人要处死谁，或者要谁的血，奥雷尔少爷从来不拒绝。今天我看到罗德大人在奥雷尔少爷的怀里咬在少爷的肩膀上，啜饮血液，我不知道罗德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连蓝维斯都认为罗德大人已经疯了。”

“教会的势力越来越大，我们大部分的领地失陷，杰克大人不得不带领战士前往前沿阵地。我满心以为只要杰克大人出征便总会以胜利告捷，但是许久不与杰克大人见面的罗德大人却拉住他，要他停止战争。奥雷尔少爷想将罗德大人拉回城堡，但是罗德大人抓着杰克大人不愿放手，杰克大人只好带上罗德大人去战场。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场胜利，我们大获全胜，将北方最顽固的教会势力扫除清楚，但是罗德大人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杰克大人一如既往地将罗德大人抱回房间。接下来的时间，我再也没有看到过罗德大人和杰克大人，连奥雷尔少爷也与我一样。”

“罗德大人和杰克大人已经失踪了一周，奥雷尔少爷失魂落魄，爱丽莎与我没办法让他振作起来。我们不知道他们离开的理由，但是他们确实离开了，无数领主们发信给我们询问情况，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没有克兰森家的支持，艾尔特家已经分崩离析。也许奥雷尔少爷可以带领我们，但是他看起来只想找到罗德大人，甚至猜想是杰克大人带走了他父亲，我知道杰克大人如何深爱着罗德大人，他只会听从他，不会伤害他。”

“奥雷尔少爷比罗德大人更加强大，但是南方的教会势力卷土重来，我们没有克兰森家的支持，让战争变得更加艰难。奥雷尔少爷已经不再提起罗德大人了，但是我总能看到奥雷尔少爷亲吻爱丽莎，那是罗德大人送给他的成人礼物。”

“克兰森家终于开始回复我们，议会虽然坚持罗德大人有罪，但是北方的防线命悬一线，于是克兰森家的长女，露娜夫人以及其次子浮德大人来到艾尔特家的城堡。战争开始有了转机。浮德大人表现出了惊人的力量，虽然他一直是个半血族，但是比起克兰森的纯血族来说，一点也不逊色，他是如此强大，加上他的母亲，我们势必胜利。奥雷尔少爷与浮德大人成了朋友，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罗德大人，浮德大人劝说奥雷尔少爷，但是奥雷尔少爷坚持他的父亲没有疯，他爱他。撒旦保佑罗德大人，艾尔特家的城堡永远等待他。”

“战争变得更加复杂，终于露娜夫人亲自出战，但是这一场战役让浮德大人永远失去了母亲，让我们失去了一半以上的军队，教会的圣器完全扭转了战局。即使在城堡里，依然能感觉到外面森冷而无处不在的圣器的纯净力量，我能看到远方的雪翩然而至，从南方而来，那是圣器的力量，我们无法抗衡，只能选择投降。北方战线正式崩溃，教会胜利了。我们的时代结束了。”

“奥雷尔少爷去了更遥远的北方，我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我知道他仍然在寻找罗德大人，但是我更久没有罗德大人的消息了。他和杰克大人就像消失了一样，他曾经那么傲慢和任性，连最后的结束也是如此任性，我成为他的管家那一天，他就告诉我，他很任性。已过千年，我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但是我仍然爱着他。”

“北方的城市陆续陷落，有消息传来，奥雷尔少爷在一场战斗中失去了未婚妻蕾塔小姐，伤心欲绝，之后便失踪了，我十分担心奥雷尔少爷，但是守护城堡是我的责任，我必须坚守于斯，至死方休。”

“我等待着罗德大人回来，但是各种消息都指向血族将和人类和解，一起结束战争，这是女王潘迪菈的决定。作为黑暗的子民，我会无条件遵守，我知道议会会有这样的决定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一切已经注定，无人能改变。我猜想如果杰克大人仍然投身于战斗，那么结果是否会不同，但是我知道，杰克大人不会再出现，正如罗德大人一样不见踪迹。我将此放于书柜中，从此长眠于艾尔特城堡，等待罗德大人与奥雷尔少爷的回归。我从杰克大人的封印中用引导的力量封印整片领地，虽然领地已经小的可怜了，我的力量无法完全覆盖，只能让领地内的生物无法离开，而城堡中真正的封印力量只能遮盖第二层和第三层，我不希望罗德大人带着朋友来的时候，他们没地方住。”

罗德将记事本轻轻合上，他的管家总是用一副宽容而顺从的表情看着他，无论后来的事情如何发展，但是从他叙述中依然能看出他浓浓的宠溺。

事实比管家记载的事情更糟，罗德想，他将记事本拿出克丽丝的房间。她现在正昏睡着，他不想去打扰她。她是一个人类，也许只是因为人鱼的诱惑或者别的什么，但是罗德并不想追究，包括她从他的管家房里拿了这本记事本。

罗德走出房间，从一楼的楼梯开始，城堡就显现出衰败的样子，大厅里一片荒芜，管家沉睡以后无人搭理，任由杂草覆盖，时间侵蚀。

他的管家并没有离开，而是和奥雷尔一样沉睡了。现在罗德并不打算唤醒他，他还没有决定以后如何，他的确挺怀念这个城堡的，但是他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住回来。

他在一楼的楼梯台阶上坐下，将记事本放在身边，没错那段时间太疯狂和混乱了。他一开始根本没想过杰克会答应他一起离开。

他记得那些夜晚，他坐在奥雷尔的床上，穿着白色的睡衣，他已经有好久没离开奥雷尔的房间了，舞会和鲜血不再是他的最爱，他只想和奥雷尔在一起。

杰克穿着属于血族贵族黑色的军装，在他面前半跪着，那双黑色的眼睛是满满的溺爱和温柔：“告诉我，罗德，你想要什么？”他伸手抓住罗德的手指。

他的手指让我害怕，罗德想，一想到他的力量，想到在战场上的杰克是如何的强大，他就害怕到不行。他试图挣脱他的手，就像害怕死神一样想要逃离他。

“罗德，我的爱，”他站起来搂住罗德，任由对方在怀里朝他露出尖牙，他亲吻他金色的长发，只想带给他安慰，“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带来，只是……别对我这样。”克兰森家的杰克愿意为他如此卑微，他本该感动和感谢，但是他现在只有恐惧。

如果他知道我的想法还会对我如此温柔吗？罗德恐惧地想，不，克兰森家不容许背叛，杰克不会容许……

当奥雷尔回来的时候，他用剑指着杰克，罗德多么担心杰克伤害奥雷尔，但是杰克只是失望地离开。

奥雷尔放下剑，将罗德抱在怀里，不厌其烦地保证，没有人能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