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阳光明媚的下午，一群即将毕业的民俗学学生正在学校中庭的露天咖啡馆里计划毕业的课题。

“真的要去那里吗？”一个金发的英俊男生帅气地交叠着双腿坐在白色的椅子上，“你们没有常识吗，那里是私人领地啊！”

“有谁不知道吗？笨蛋。”红色长发的女孩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可是课题怎么办？”

“又不是非要那个……换个课题也可以的噢。”一个瘦长的男生推了一把旁边一直梦游般的胖子，“你说呢，杰夫？”

“什么？”胖杰夫回过身，看到好友的眼神示意立刻说，“就是啊……”

“就是什么啊？”栗色头发的女孩终于开口了，“我不管你们怎么决定，我反正是要去的。”

“哇，你忘记教授的话了吗？”金发的男孩表示坚决的反对，“教授都快吓死了，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你不觉得那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吗？”

“有什么危险的，教授一向小题大做了，”红发女孩伸手翻开手边的影集，“你没看到这些美丽的照片吗？它们如此沧桑，经历了几个世纪，而没有人去倾听它们的故事。”

“石头不会讲话，小姐。”瘦长的男孩白了那个红发女孩一样，“那是私人领地，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我的祖父说，曾经连我们学校也属于那里——当然，我猜他也许是祖父老了所以记性不好——总之，我想说的是，我们还是学生，虽然拥有很多特权，但是不包括非法闯入私人领地。”

“没错，”旁边的胖男孩杰夫立刻帮腔，“我们会被扣学分，就算课题真的研究出来得了高分，但是肯定没有扣掉的多！”

“而且我们亲爱的教授……”金发的帅男孩立刻接上去说，“他呢是在半夜受到了熊的袭击才被迫逃到那里的，他被原谅了，但是我们不会。”

“我们会坐牢吗？”胖胖的杰夫问。

“我们会被家长保释出去的，”金发男孩立刻回答，他知道杰夫最害怕他父亲，因为他总是打他。

“不，不会有人知道的。”栗色头发的女孩笃定说。

1.

重新踏上这片土地，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罗德也不禁心情起伏。他站在如同绿色天鹅绒般的草地上，看到宁静的湖面一如他离开的时候那样平静和祥和，看到游人们走在碎石的道路上，白色的鸽子和水鸟混杂在一起，飞过码头的轮船和游艇，看到那里依然悬挂着日不落大英帝国的米字旗，罗德轻轻叹了口气。

“这里的人多了好多，”杰克在旁边轻声抱怨道，刚才有几个女孩子一直拉着他拍照。他们现在是以工作的身份来到这里的，毕竟他们现在是美国国籍，而军人的身份在任何国家都有些敏感。所以只好拜托赛文运用关系将他们调到英国来。

当然，虽然说是工作，但是却没有任何任务条款。负责英国的确的亲王之前来过电话，希望能接他们去伦敦的蓝维斯，不过被罗德拒绝了。

“我想先回自己的领地一趟。”罗德这样说着，就跟杰克直接跑到了英格兰西北海岸的湖区，那里已经成了国家公园，不过在他的领地仍然保留着，现在是禁止进入的私人领地。

“城堡有几百年没有打理了，”罗德担心地说，“也许已经坍塌成一堆石头。”

“但那里依然是你的领地，不会有人忘记的，”杰克低头亲吻了一下罗德的头发。

他们亲昵的动作引起了旁边几个女孩的低声尖叫，随即便用热情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她们的视线。

“现在的女孩有些精神紧张，”罗德不客气地评价，“一点也不可爱。”

“她们又没要求你喜欢她们，”杰克拍了拍肩膀的灰尘，刚摆脱游客，又被星探纠缠，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热情了。

“怎么办？要现在去蓝维斯城堡吗？”罗德转头问，“我有点担心奥雷尔。”

“既然那颗‘美梦之球’已经不知下落，蓝维斯情况不明，那么我们暂时在这里放松一下也没有关系，”杰克轻轻地说，“更何况我们不回去对蓝维斯现在并不构成影响，浮德还可以控制局面，如果我们回去，那么情况就大为不同。”

“我也是这么想，”罗德望向平静的湖面，春末夏初的阳光洒满湖水，静谧又辽阔，就像一块幽邃的蓝宝石，“但是爱丽莎的事情，我又有点放不下，她去了海上肯定是寻求人鱼的帮助，我猜，她可能正在谋划着什么。”

“我记得你的城堡里还有人鱼吧？”杰克忽然说。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罗德想了想，“不知道那些东西还在不在。”

杰克耸耸肩膀：“听说人鱼之间会相互联系，你的城堡靠近葛拉斯米尔湖，说不定那些还存活着的人鱼会获得什么消息。”

“那些人鱼可贪吃了……你觉得他们还会活着吗？”罗德犹豫着问。

“也许吧，”杰克无所谓地说，“不管怎么样，在蓝维斯的局势明朗之前，我们最好呆在这里。”

罗德轻轻地点了点头。

杰克的分析很对，蓝维斯永远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永远不可能出现一面倒的局势，而现在蓝维斯没有做好让他们进入其中的准备，所以他们只需要耐心等待。罗德活的比很多古代国家长，他知道什么时候更合适。

“我记得那里……”罗德忽然像个记起童年点滴的孩子一样指着湖的对岸，“那里曾经是一排绞刑架。”

杰克对这里可没有一点印象，他的领地并不在这里，他顺着罗德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是一片船坞，停泊着一些渔船和游艇，后面是一排有着中世纪风格的建筑，中间的大道旁边是一座露天咖啡店。

“那里曾经是一排绞刑架，”罗德笃定地说，“教会在那里处死犯罪还有疑似吸血鬼的人类，以前曾经有不少乌鸦造访，它们喜欢死人的眼睛。”

现在那里游人如织，彩旗飞扬，孩子欢乐地跑来跑去，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年轻的夫妻跟在后面，笑容甜美，一点也感觉不到罗德口中曾经的血腥。

“国王来到这里巡查之前，市议会总得派人来打扫这里，把尸体处理掉，清洗血迹，然后迎接国王。”罗德继续说，“我喜欢国王来访，这样教会就得分一部分注意力到国王身上，并且会帮我们隐瞒死亡人数。”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杰克问。

罗德想了想：“我不知道……应该是十四、十五世纪的时候吧，我喜欢那个时代。”

“我也是，”杰克柔声说，“我们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罗德看着杰克，他记得第一次打量他的眼睛的时候，那时候望着他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就像久远大陆中的荒漠，除了死亡和冷寂，里面什么也没有。就算是熟悉在黑夜中行走的血族也不禁有一丝畏惧，甚至让他联想到了那是撒旦本人亲临人界。

×××

他们在离领地十分近的小镇上定了一个房间，因为这里离湖区十分近，无论去充满神秘气息的凯尔特人的巨石遗迹还是卡塞里格石圈，每天都有固定的直达巴士，交通非常方便。最重要的是，这里离罗德的领地非常近，只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达领地的最外围了。

“真不敢相信，这个小镇变得这么和平和美丽，”罗德站在落日的阳台上俯瞰着小镇的风光，这里还保留着一些中世纪的建筑，沉重的石制建筑被初夏生气勃勃的植物点缀着，矮小的窗户玻璃反射着落日的余晖，“我记得当我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连小镇门口的树上都挂满了尸体，风吹过来，整个树上的尸体都会摇摇摆摆的。”

“那里已经没有树了，”身后的男人说。

小镇门口已经没有一棵大树了，而是全部换成了年轻的树木和灌木，绿色的草地将它们融为了一体。

“那棵树当然已经死了，”罗德耸耸肩膀说，“树上的叶子都被人类吃掉了，连树皮似乎也吃掉了，然后又被无数尸体挂在上面荡来荡去，它当然会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