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哲站在赵涵家楼下,内心满是矛盾和挣扎。
这一切他本该是个局外人,现在不知何原因被卷了进来,茂果说没有生命危险,可他终究是担心的。
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又怕他信任自己去了那无忧村,反而会害了他。
乱了,全都乱了。
炎炎夏日,烈日当空,纠结许久,还是没勇气上去敲响他家的门。
他想:再等一等吧。
被别人当棋子的感觉并不好受,所以他不能骗赵涵,否则对他的愧疚又会多上几分。
至少等自己做足充分准备,有勇气接受所有结果再找到他说明一切,到时候他不管相信与否,决策权都在他手上,他不会强迫任何人。
脑子昏昏沉沉,思考不了。
打算回去先补个觉再想其它的,到门口时却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声音,开门动作顿住,想起今天程贺阙似乎放假。
房子隔音不错,程哲耳朵贴在门上才勉强能听清里面的争吵声。
“你们把我哥当什么了!”程阳一脚踢在椅上,声音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咆哮,“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的宠物,说丢就丢,何况还是要他死!”
程哲心里咯噔一声,汗毛倒立,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程贺阙嘶哑道:“程阳!你要知好歹,不管你对你哥什么感情,趁早断了!”
蓦茸在一旁啜泣,“阳阳,爸妈也是为你着想,你现在知道了,就和程哲赶紧分开,以后也不至于太伤心……”
“放你们的狗屁!”程阳强忍哽咽,“该死的本来就是我!为什么要扯上别人,为什么要让我哥替我!”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传出,程哲握紧了拳头,牙关紧咬,这巴掌仿佛打在他脸上,腮帮子都在隐隐发痛。
“你们这是让我踩着我哥的尸体活下去,我做不到。”
“我喜欢程哲,很喜欢很喜欢,”屋子里只剩程阳的呢喃,“爸,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你都反对,也不缺这一件了,我不会让他死,也不会和他分手。”
“程阳!”蓦茸捂着耳朵,闭着眼崩溃尖叫起来,“闭嘴!闭嘴!”
“妈!”程阳扑通一声重重跪到她面前,抓着他手腕,“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喜欢我哥,是我先表白的,是我勾引他的,你要怪就怪我,妈!”
蓦茸还在摇着头尖叫,程贺阙喘着粗气,一脚把程阳踢倒在地,“闭嘴!你知不知道你们有多让人恶心!”
场面一度混乱,程哲背靠门,不忍再听,红血丝爬上眼睛,心如刀绞。
他恨自己没有立场进去阻止所有落在程阳身上的伤痛,现在只有他装不知道这件事,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程阳会做出什么来,他不敢保证。
没有时间再给他思考纠结了,他必须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才能把程阳狠狠抱在怀里安慰他说没事了。
站定在后巷,仰头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蹲在山牙子上,打开了手机,顶置有三条消息。
是中午11点程阳发来的。
奶糖:你去哪了?
奶糖:哥,如果被爸妈发现,你会害怕吗?
奶糖: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他们打你的。
程阳对比上一世变了很多,变得更勇敢,更有魅力,却也让人无比心疼。
眼眶蓄满泪水,程哲闭眼咽下酸楚,擦拭滑落的泪珠,扬起一抹笑,颤着指尖输入……
大白兔:程阳,你好傻。
没有什么事能两全其美,总得舍弃些什么,恰巧程阳从来不在舍弃这个词的范围内。
“赵涵,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他给赵涵打了一通电话,那紧闭的窗子打开,两人视线交汇,“好。”
他很快就下来了,看到程哲的第一句话是:“你脸色好差。”
程哲勉强笑了一下,和他走到阴凉处,直接坐在了地上,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用来站着。
赵涵想抽烟,看他一眼又把烟塞了回去,跟着坐了下来。
“你身上,是不是有个胎记。”
“对,你怎么知道?”
“我……能看看吗?”
程哲疲乏不堪,神色严肃。
赵涵一点头,低头弯腰将后颈凑到他面前,衣领从背后扯下,露出一片小麦色肌肤。
后颈往下一点的脊椎上,呈现淡青色似乎是淤青的胎记,胎记图案不明显,要仔细看才能发现是个藤蔓缠绕五角星的图案。
程哲盯着静默片刻,语气平淡,情绪早已没了丝毫起伏,“嗯。”
“我接下来说的,你可能不会相信,但确实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想你认真听完后再决定和不和我去一个地方。”
赵涵拉好衣领听他接下来的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眼里疑惑越多,最后还是没忍住抽了好几根烟。
夏日微风,聒噪蝉鸣,都在倾听坐在炙热土地上的少年诉说心事。
程哲将他两世经历一吐为快,掩去了他和程阳的感情,临了非常抱歉地补充道:“听赵姨说你要转学的,你本该有更美好的人生和未来。”
“程哲,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很像个神经病?”
程哲当然明白,心道:也许吧。
他和程阳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再犹犹豫豫不去解决,他离疯可真不远了。
“要去的地方就是无忧村?”
程哲点头,“去见羿鸣和茂果。”
赵涵起身向他伸出手,“那走吧,既然他们想见我,那我也去见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