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卢修颜褪去官服,诸氏上前为他宽衣,他便问道:“你今日去见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赐婚一事,暂且搁置了。”诸氏整理好他的官服,挂在衣架上,继续说道:“恒东伯府那边似乎有意,我言语推诿,娘娘也未再多说,只是……”
卢修颜不甚明显地嗤了一声,往榻上一坐:“只是得罪了赫翎公主。”
“是也,赫翎公主进宫祭拜先太后,正好遇到了皇后娘娘,谈及儿女之事,言文安郡主似乎对光儿有意。”她低低叹气:“皇后娘娘便问了我。”
“无碍,光儿才学冠绝,又状元之名,不娶又如何。也不知赫翎公主是正好遇见还是特意去等皇后的。”
诸氏心里也有同感,想起儿子的婚事,又是一阵忧心:“光儿一心仕途倒是好事,只是婚事迟迟不定,没个人照顾。”
她想起前几日去护国寺为儿求姻缘,遇到了一位仙气飘飘的道人。“夫君可知近日京城的传言?”
卢修颜不甚在意:“文安郡主撞了昭王府马车的事情?”
诸氏莞尔一笑,摇头道:“非也,是护国寺隐居了一位得道仙人,有起死回生、万物回春之能。”
卢修颜皱眉:“夫人知书达理,何时信这江湖骗术?”
“这可不是骗术。”
诸氏坐在他对面,侃侃而谈:“前两日我去上香,到护国寺正碰上主持携众僧与这位云游道人辨法,博古通今,以法论道,引得花池里锦鲤争相跃出水面,白衣道人兴起,指尖轻点水面,满池枯莲芬芳绽放,犹如神迹,已经传遍京城了。”
她笑道:“夫君操劳国事,这两日夜宿宫中,自然不知。”
卢修颜十分诧异,将信将疑:“夫人亲眼所见?”
她含笑:“亲眼所见,不止我呢,法会上的诸僧还有许多百姓也都看见了。”
卢修颜心觉惊奇,心中浮起一股淡淡的异样感。
过两日就是除夕,昭王府张灯结彩,多了一抹节日的喜庆。
容岐坐在窗前,一目十行看完手上的信,将信丢在炉子里焚尽。
“父皇想在除夕宫宴时邀请你入宫,我原以为他能多等几日呢。”
系统亮了一下:【系统幻化出的人形一般人看不破,请宿主放心。】
现京城传的神乎其神、云游至护国寺的道人便是系统幻化,金鲤游舞、莲花竞放的奇观自然也是幻象。
容岐微微一笑:“宫宴的热闹,本王也是许久未曾体会了。”
除夕这日,晴空明媚,咋出屋子仍有一身寒意。
京城街头,家家户户门前已经贴了红色年画和对联,垂髫小儿三俩结伴聚在卖糖人、冰糖葫芦和年糕的摊贩前叽叽喳喳,或在门前、巷口炸鞭炮。
皇宫满地红绸,灯笼悬檐,宫女太监来来往往,手里端着金盘器物,盛着美酒佳肴,鼓瑟吹笙,余音缭绕在金碧辉煌的宫门内。
宴会设在太霄殿,台阶尽头是龙椅,其下设皇后和三位贵妃尊位,再下是皇子公主的位置,之后大臣按品阶依此落座。
座位前的紫檀木案几上满是瓜果点心,玉盘珍馐,金樽里酒香清冽,在场的人无不锦衣华服,尊贵非常。
容岐坐在轮椅里,一身紫色金丝绣纹蟒袍,腰间玄色腰带,系着一块珠白莹润的龙纹玉佩,玉冠束发,俊美华贵,一双凤眼淡漠非常。
即使身有残疾,亦如明月,让人难以不驻足凝望,不少大臣前来问候寒暄,并没有因昭王残疾与帝位无缘而冷眼相待。
魏辛位置在另一侧,来往的都是些武将。
魏谨跟在魏侯爷身后过来,一眼便注意到他频频回看的动作,上前低声道:“别看了,人就在那里,跑不了。”
魏辛斜了他一眼,微微蹙眉,跟在魏侯爷身后与其他官员寒暄,很快遇上了卢修颜和他的儿子卢煜光。
魏侯爷拱手笑道:“卢太尉,这是犬子魏辛,一直驻守边关,近些日子才回来。”
魏辛行了个晚辈礼,问候道:“卢大人。”神情似笑非笑,带着一丝邪气,令人捉摸不透。
卢修颜久居官场,见人三分温和笑意:“魏将军回朝时见过,神武之名,年少英杰,非一般人可比。”
魏侯爷谦虚道:“哪里比得上卢侍郎状元之才。”
卢煜光两年前高中状元,一身真才实学,又出生权贵之家,如今已经是户部侍郎。他拱手彬彬有礼道:“魏将军天赋将才,护我边疆黎民百姓安危,文晖钦慕,安敢相比。”
魏侯爷朗笑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人才辈出,乃是我大周之幸事。”
卢修颜含笑赞同:“魏侯爷所言极是。”
而容岐这边,姚定竹姚太傅上前握住容岐的手嘘寒问暖,言辞激动。
“老师保重身体,等会儿陛下来了还得拜见。”容岐微微倾身,帮他的老师顺气,安抚情绪,以免年纪大了太激动。
“唉,是是是,老夫这般不成体统了。”姚定竹见容岐容光焕发,不似在废弃东宫那般失魂落魄,心中终是松了一口气。
“几年不见,老师已鬓生华发,更应注重身体才是。”容岐真心敬重他,见他面容更显苍老,眼底满含叹息。
容岐被罢黜时,姚定竹为劝皇帝长跪御书房不起,身为太子之师却没被牵累,盖是因他两朝元老,一身清廉,博学多才,为天下读书人所敬佩。
一股子文人傲气,连皇帝都会给三分薄面。
姚定竹收敛心情,恢复了儒雅模样,道:“王爷无需担心老夫,太医说老夫身子骨硬朗着呢,王爷若是平时无事,可随时来我府上做客。”
“好,得空本王定去府上拜访。”
姚太傅还想说什么,门口迎面走来几位皇子。
皇子中已经封王的除了容岐,还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早已在场,四皇子、六皇子自请去军中历练不在京城,现来的是七皇子、八皇子和年幼的九皇子。
一路问候,他们终于是走到位置上。姚定竹见状也不多待,问候几句之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三人拱手道:“三皇兄。”
容岐颔首道:“许久不见了。”
七皇子落座,颇为爽朗地同容岐寒暄:“三皇兄来了多久了?”
容岐浅笑道:“也才刚到。”
容繁落后他们几步进殿,看了一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