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正经的郡马爷看不上,家花不如野花香,她宁瑶就偏要采上一采。
望着正下船的一个身影,宁瑶微微一笑,唇角勾起一个莫名的弧度,待月一旁看着,只觉鸡皮疙瘩爬了满身。
小郡主机灵活络,自小就没有耍不成的人,这位郎君——
往后日子,着实难过呀!
*
徐知远甫一上岸,便见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随婢女服饰婷婷袅袅而来,一身水红色石榴裙娇贵明艳,风吹轻纱,露出鬓边斜簪拒霜花,愈显华贵。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一边笑着行礼道,“在下徐知远,久闻表妹大名。”
这女子正是宁瑶。
她由着待月服侍上前,扮作徐知远表妹的娇弱模样,闻言轻咳道,“表哥,许久不见了,怎么执这般虚礼?”
宁瑶说着,掀起面帘,露出一双眼,噙着笑意道,“姨父特命我在此等候,我可是等了表哥许久。快些登车吧。”
掀了面帘,两人相互对视,却俱是一怔。
——见到其人,宁瑶算是明白梦中自己为何如此唐突地请叔父赐婚了。
隔着面帘,还看不太真切。近观一看,他身形颀长,容色清俊,着一身月白色直缀袍子,眉目清湛,桃花眼欲说还休。
他高宁瑶许多,此刻不知为何,也垂眸望向她,睫羽微弯,一时如蝶翼般翕动。一双漆黑的眸中亮意星星点点,如天上月,水中星。
……此等颜色,犯错实乃人之常情。
宁瑶只觉梦中所感果然亦不作假,一颗心在胸腔中扑腾扑腾地乱跳,一如当日。
所幸她定力不错,悄悄摁下心头那桩少女心事后,却看徐知远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似识破了她的假意伪装,因而略有几分慌乱道,“表哥怎么了?”
那厢徐知远已然回过神来,朝她一笑,“无妨,只是许久不见表妹,同阁下生分了些。”
他不笑则已,一笑却更为丰神俊逸,目若朗星。
而说话间更是唇瓣微红,愈显柔软。
……
饶是宁瑶这般好颜色,且常见好颜色之人,都不免失神三分。
她一边赞叹自己眼光何其优秀,一边打定了主意,定要迎这朵娇花入宅。
当今一朝,皆重容色。若得他装点宅院,别说父王母妃催她嫁娶,得婿如此,起码三年都不会再有人催促了。
如此想着,心情实在美丽。见他打点完毕周身行囊,同陪同的小厮低语过后,为免去横生波澜,宁瑶示意让待月稳住仆从,自己则一把拽住他的手,抬脚便要往马车处走去。
——却感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反攀上她指节,如此一点一点,被他握住。
“……?”
她回身,只见待月也觉出不对来,神色紧张地望着她,宁瑶这才想起他表妹素来是个弱柳扶风的娇弱女子,断然没有这股牛劲拉他上车。
宁瑶干笑道,“瞧我,见了表哥,有些激动。”
她手上卸了力道,这下,反变成他牵着她。
“无妨。”
徐知远温声,在小厮不解的目光之下,手却越握越紧,“只为我指车在何方便好。”
他垂眸望着两人相牵的手,意有所指,“表妹如此娇弱,我牵着你罢。”
两人沿着河岸行走,徐知远却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闲聊般叹道,
“记得幼时表妹你还珠圆玉润,出落得玉雪可爱。也不知姨母为何喜好弱柳扶风之美,偏叫你出落成如今这消瘦的模样。”
他牵着她的手,忽然回首,一笑生花,“不知表妹如今用药,用的是谁家的方子?竟还有削骨减脂之效。”
徐知远几句话下来,问得宁瑶是措手不及。
徐家表妹曾胖过么?她不知道呀!那日入府拜访,她因病确实是十分消瘦,比起宁瑶甚至还更甚三分。
她偷偷望向待月,只见待月也是睁大了眼眸,连连摇头以示不知。
可宁瑶那日询问,那家人是无有不应的,若有此事,应该早说了呀?
说话间,几人已行至车马处。追云和逐星守在车旁,见她一来,便拱手应好,“大小姐来了。”
说罢,摆好脚凳,挑开车帘,进了车厢,徐知远的手竟都未松分毫。
宁瑶心道,这人该不会多年对自家表妹有意,却未曾出口,只待来日金榜题名便上门提亲吧?
这样一想,若是拒婚,倒也有几分道理。
她被攥得累了,有意松手,手指在他掌心虚挠了挠,抬首便笑道,
“表哥若真想知道…待得回府我再…”
“——姑娘究竟是谁?”
满座寂寂,一时之间,两声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