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说着说着抹起泪来。郑重愧疚难当,安慰道:“婆婆别担心,卢大人从州府请的大夫、稳婆这两日应该就到了,常用药材也带着,有他们照看、必然母子平安。此案了结后宋夫人可迁府、离开忠义县,我不信这天下都受至亲王辖制!”
老妇哭道:“大人所言当真么?且不说卢大人找的大夫连个影子都没有,就算来了,他必然可靠么?县衙连个大夫都找不到,我们能等到案子结束么?就算案子好好了了、孩子平安出世,我家夫人少爷孤儿寡母,怎么平安离开忠义县、又去哪里才能安稳生活呢!不是我老婆子不信大人,可我家老爷已经没了,如果宋家唯一的血脉没能保住出了差池、老婆子我九泉之下有什么脸面面见宋家先祖啊!”
“婆婆,”月娥出声道,“茶凉了,去重新热壶茶来吧。”
“我知道夫人不爱听、也怕郑大人为难,可是……唉!”老妇拿袖子擦了擦泪,端着茶壶退出门去。
郑重恨不能钻进地洞里去,可他还是腆着脸道:“婆婆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叫夫人有此顾虑是官府无能,下官实在没脸来找夫人、也不敢要求夫人什么,可世上的事总有个因果公道,死去的、活着的,都求个问心无愧才好……还请夫人慎重思量。”
月娥抚着自己高隆的小腹,轻声道:“大人的意思妾都懂。当初是妾求大人为夫君平冤,这些日子大人的辛苦妾都看在眼里,无论结果如何、您都无愧‘青天’二字。您是个好官、更是个好人,愿您今后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又是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这两句话对郑重而言比起祝福更像诅咒,叫他不得心安。
向月娥告辞后郑重找来了阿福。
“去汴州?”
郑重点点头:“正是。他们要推刘情出来顶罪,但事发时刘情应刚从汴州韩家离开不久。韩家诗书传家、主人必然是谦谦君子,一定不会替至亲王说谎。你快马加鞭去汴州,一定要请韩家人前来作证!”
郑重想了想,又道:“也不拘是韩家人,刘情一路上总要投驿,你去找店家问了也一样,证人越多越好!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全都拿去,路上好用!”说罢便将一包碎银塞给阿福。
这些银子是离家时郑重家人为他准备,本来就不多,从家来忠义县一路花费已没剩多少,是郑重的全部家当。阿福捏着银子,心酸得很:自家公子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官,赔钱赔人最后说不准还要赔命,即便这样最后恐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唉,究竟是谁错!
“小的知道了,我一定尽力而为!公子,你要保重啊,留得青山在!”
郑重笑了起来:“不必担心,快去快回!”
汴州与忠义县毕竟相隔甚远,阿福日夜兼程也无法一日千里,在他到汴州之前、御史已抵达忠义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