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杨松伟整理衣襟的同时回头看我,眼底带有一丝疑惑,毕竟我很少直呼他的大名。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怎么了?”
“没事。只是提醒你一下,你是杨松伟,我是......”
我是谁?卡厘?李厘?还是李黜?隐姓埋名多年,我几乎忘却自己的本名。
杨松伟理所当然道:“不然呢?我是杨松伟,你是李黜。”
“记住你的话。”我攥紧手中的监听设备,背过身躺下,杨松伟只以为我要休息,换好衣服后不便打扰,悄悄离开了。
他离开后夜深人静,我留了门,进厨房煮了两份面。小文推门时面刚煮好,他放下手上的果篮,不见外地坐到餐桌上,“哇,谢谢哥。”
“没事,煮多了,吃吧。”小文吃完后和我一起进了房间,再出来时轮椅上的人热情送客,放在门口的果篮再三推拒后还是留在了家里,我向小文挥手告别。
夜黑风高,岛上几乎所有人都聚在热闹的舞会大厅中寻觅各自的猎物,无人在意飞奔在黑暗中的我。我在夜里看不清什么的,腿上的伤虽然不影响行动,但用力时还是避免不了疼痛。夜盲加上腿伤的缘故,我几乎每走几步便会跌一跤,一路磕磕绊绊到了大楼旁的树林中,我蹲在草丛里,休憩地同时观察四周。
我按照小文的嘱咐,在手表指针指向九时学了三声鹧鸪鸟叫,几乎不到一秒,原本灯火通明的大楼瞬间隐入黑夜中。月色下楼体发白,我绕到送货的小门处,扒开层层野草,蚊虫弥补的草丛后竟还有一处无人察觉的门。说是门并不准确,它更像一个地道的出入口,两扇门俱为正方形,我看不清它的颜色与花纹,触感生凉,更像生了红锈的铁门。杂草尖锐的齿划破我的胳膊,我无暇顾及,趴在草丛中轻轻敲击这两扇紧闭的小铁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2213的频率持续两次后换为3212的频率继续敲击三次,在我几乎要丧失信心时,门开了。它闪开了一道缝隙,有微弱的灯光溢出来,我扒开这道一人宽门缝,一道直通向地底的简易步梯出现,我左右观察过后闪身进入,门缝随即关闭,在乱草丛生的夜晚重新隐匿。
步梯约有十三四个,相当于一层楼的高度,两侧每四个台阶悬挂一盏壁灯,我拾阶而下,推开了终点的棕色木门。门内有一张木桌,几把破旧的木凳,空间很大却只剩破败,木桌周围围坐几个人,此时都将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喂,新来的?”左侧凳子上的伤疤脸先开口,他脸上一道疤自额头贯穿至下巴,毁掉了这张还算说得过去的美人面。美人面说话不客气,嗓音也难听,好像也被刀割过似的。
我讪讪点头,主位上的长发男人开口,他露出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招呼我坐下,“坐吧,阿石你别吓到他了,是小文叫你来的吧?”
名叫阿石的男人撇撇嘴,头扭到一边。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娄罹昭,”他向我伸出左手,我回握过去,被凉地一哆嗦。
娄罹昭搓了下手,笑道:“凉到你了?哈哈,我手就是这样,不好意思了。”
“没事。我是......李黜。”
“李处?我还石局呢。”阿石又开始嘟囔,娄罹昭一巴掌过去老实了。
“他叫石径斜,名字挺好玩吧?”娄罹昭离开座位,一一为我介绍在座的几位,“这是顾勘,他不爱说话,喊他阿勘就好。”
顾勘颔首回应,我也打了招呼。
“这位是我们的智囊——祝唯。”祝唯笑起来两个酒窝,他个子不高,站起来拥抱了我。
“我们的团队就是这样,四个人,加上你就有五个了。”
“那小文?”
“小文是编外人员啦!他不想入编的。”娄罹昭笑道,“毕竟有个人他不想见到。”
娄罹昭意有所指地看了阿石一眼,石径斜这次没呛声,冷哼一声过去了。
“我们都是omega,说了句废话,”娄罹昭自嘲道,“来这里的都是omega啦!”
“李黜?或者应该叫你,卡厘?”
我震惊的看向娄罹昭,他总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笑容,“好啦别惊讶,我们都认识的。”
“什么意思?”
“嗯,都在凤丽姐手下干过算吗?”娄罹昭面色透出终年不见日光的苍白,“好啦别想啦,你没见过我的,我见过你。”
“现在不是唠嗑的时候吧两位?”祝唯开口,他声线成熟许多,举手投足间透出一丝世家子弟的优雅。
“好吧,不诉苦了,毕竟大家都很苦。我们切入主题。”娄罹昭向我张开手掌,“你的装备给我们看看。”
顾勘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电脑,我的窃听装备始终在工作,我迟疑一瞬,放到了娄罹昭透凉的掌心中。他简单查看后交给顾勘,顾勘调试几番,摇了摇头。
“恭喜你宝贝,拿到了个反监听设备。”反窃听装置,杨松伟交给我的窃听器果然是被Haven替换过的。我这边的所有声音都会被他捕获,甚至在顾勘的推测下还有可能安装了定位功能?
我却不惊讶,杨松伟那货早就靠不住了,我叹了口气,放松身体歪倒在椅背上,低声询问道:“我可以相信你们一次吗?”
我真的已经精疲力竭了,我努力和娄罹昭对视着,几乎算恳求着,恳求老天爷怜惜我一次,赐予我一次信任。
娄罹昭笑了,他们都笑了,连顾勘也露出笑容。娄罹昭走到我的身侧来,他贴近我,栀子花和茉莉混合的花香包裹住我,娄罹昭揽住我的肩膀,柔软的手放到我的背上,
他拍呀拍,他说,没事的,孩子。
孩子,多么可笑的词语。我今年三十六岁了,娄罹昭也跟我差不了几岁,怎会被他称之为孩子?
顾勘将被人动过手脚的窃听器拆毁后丢到一旁,他调出一段音频。
“我爱你,亲爱的。我愿意为你留下。”
“但你、你们会......离开,你想逃......离我对吗?”
“不,我只是......”
“你、不是他的狗......你说过,你继父。”
“我......”杨松伟在抽泣,却听不见Haven的安慰。
“我会给他的。”杨松伟的语气坚定下来。
他们竟在杨松伟身上也放置了监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