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瑶点点头,兴致勃勃地为我介绍起市中心好玩的地方,上到游乐场下到精品店,朱瑶喋喋不休,脸上洋溢着耀眼的笑容,同车窗外昏暗的天空截然相反。
到达景泰庭地库后,秋月姐先带朱慧朱瑶下车,司机也识相离开,我侧头看向他的侧脸,林江州端坐在后座,他环视四周后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
“崔、晋。”我差点惊呼出声。我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道,“他不是喝醉了吗?”
林江州几不可查地摇头,他摩挲着我皮肤的手滚烫地可怕,李黄伟的尸检报告没出来,谁也不能妄下定论。但显而易见,我和林江州还活着的秘密掩饰不住了。警察一定会带走我们询问情况,不对,我们马上就要去警局了。南城警局审讯了林江州和卡厘,新城得知消息只是时间问题。李黄伟一条命换我们两个的行踪,这笔生意是谁做的主?
用他的死换我们咬钩?还是李黄伟本来就是要死的,他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一石二鸟或许更加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
林江州已经坐到了驾驶座上,他直接向鲍偲望去了电话,让他快于新城一步放出消息,对外只说江远集团董事林江州因病修养,近日已正常参加工作。他很快挂断电话,车开出地库,我发现他的额角因车祸留下的疤已经定型,林江州的额发遮掩住这道不明显的小疤,只有我知道他也曾陪我在汪洋大海中九死一生。
尸检报告要等二十个工作日,尸检结果出的快一些,但也要等几天。我和林江州只接受了简单的询问,出来时遇上崔晋,他辗转一天,模样不算周正,眼角还挂着哭后的红。林江州朝他挥挥手,崔晋迎上来说,“我先去赶车了哥,单位打电话催了。”
“好,路上慢点。”林江州向他道别,我也微笑示意。崔晋提着公文包,阔步离开。我们相携站在原地,目送他消失在转角。我和林江州交换了一个眼神,崔晋大方利落,如果是装的未免演技太好。他的一切反应豆太过正常,正常到甚至有些不正常。
“他和李黄伟关系如何?”我们没有立刻回到车上,绕着警局慢慢散步。林江州单手插兜,他其实比我要伤心,高中并肩的伙伴如今自相残杀,连他也波及其中。
“毕业后我忙于学业,后来又创业,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要长。”林江州道,“我在首都上大学,他们各自去了不同城市,毕业后我回了新城创业,也没再聚到一起。”
“李黄伟在南城上学工作,崔晋呢?”
“江城。”
“江城?”我惊讶道,“江城站太小,只有经停车次,今天最后一班南城到江城的车已经发车了,他怎么回去的?”经停江城的车次始发南城,终点站首都,途径江城、新城、临城,说来也是巧了,把这些城市串成一条线,一目了然。
林江州皱眉道,“也许是大巴车呢?”
也是,可能是大巴车。可是客运站在哪边呢?
“东边。”林江州查询了客运站方向,崔晋打车离开时分明向北去的。北边有什么?我站定在马路边,向北眺望。
“不好。”我拉住林江州的胳膊,快步跑向停车场,“快走,他要去景泰庭!”
林江州车速压着超速的边缘开,不巧赶上午高峰,前方又有追尾,我们在高架上寸步难行,我第一时间给秋月去了电话。
“无论谁来,别开门。”我嘱咐道。
秋月姐依旧是温柔地回道,“好的,先生。”
临挂断时秋月说,“先生路上慢点,最好......慢点。”
我还未开口,秋月已断了通话。拥堵的高价寸步难行,我立刻对林江州说:“秋月不对劲。”
“什么?”
“她让我们慢点。”
林江州脸色一变,他将手机递给我让我调出家里的监控,但监控一片漆黑,显然是被人挡住了。林江州捶了把方向盘,汽车喇叭响起刺耳的声音。
家里只有秋月姐和朱慧朱瑶,朱慧神志不清,朱瑶手无缚鸡之力,秋月反水,后果不堪设想。
“冷静,”我解开安全带,“先下车。”
林江州从车头绕过来牵住我,我们并肩在高架桥的车辆间穿梭。蝉鸣不息,风也为我们祝祷,夏天卷席午后的日光,遥送我们一程。
“老刘,来环城高架上挪车。”林江州给就近的家庭司机打了电话,我们在高架上顺着车流的行驶方向贴边走,车辆水泄不通,行人还是有空隙的。
“到家多远?”我问他。
“十公里。”
我拦住林江州叫车的打算,“不要再坐车了,我们背后有人。”
林江州不动声色地点头,我们转去地铁站,纯靠腿是走不快的,到地铁站时我们已经大汗淋漓。背后跟踪的人混迹在地铁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见踪迹,我和林江州躲在靠近门的角落处,他将我拢在怀中。
omega对气味总是敏感的,周遭人群的气味复杂,我屏住呼吸,凑近林江州,去闻他身上雨后清晨般的剃须水味道。我们提前两站下车,这站出去后是南城著名旅游景点,游客下去的最多。我们混迹在人群中,走到海岸边,沿着海岸线奔跑。
“你的腿。”林江州背对我蹲下,“上来。”
我不想拖后腿,想让他先走,林江州摇头坚持道:“上来。”
我们尽力赶到时,这片高档社区一片安详宁静,偶有遛狗的行人路过。嗅觉灵敏的边牧钻进草丛,惊动了牵绳的主人。
它叼出一片沾血的衣角,用料讲究,做工细致,像是从连衣裙上撕下的。我和林江州停下脚步,走向那片窸窸窣窣的草丛,迈出几步后,一双沾满草屑和血痕的冰凉的小手抱住了我的腿。
“哥哥,”她流着泪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