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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生住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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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厌恶医院,厌恶消毒水的气味和密不透风的走廊,四面八方挤满了求医问病、探亲访友的人。人,全是人,人头攒动,骈肩叠迹,叫号机拼命喊,喊他们的名字,喊他们各自的诊室,随后就会在蜂窝般的人群中匆匆窜出几道灰扑扑的身影,焦急而又窘迫地拿着他们的单子条子,站在门外等待。

我拉开病床边的折叠桌,将手里提着的保温桶放在上面,自顾自地拉来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下。椅子包了浆的黄,坐垫上破开的洞里露出黑色的填充物,不知是棉还是什么。我端坐着,长久地凝视病床上阖目休憩的病人。

他不能算是病人了,面黄肌瘦,脸颊上枯松般的面皮松垮垮地坠下来,嘴唇是骇人的白,裹在病号服里的四肢几乎只剩骨头。他侧卧着,或者说只能侧卧,他的后颈还贴着一层层厚厚的雪白的纱布,透出斑驳的红。

爷爷,我在心里呼喊他,一个我难以再次叫出口的称呼。算了,还是喊老苏旻顺嘴。

“江州来了啊。”门打开,进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她面容和善,称得上慈眉善目。一双笑眼嵌在饱经风霜的脸上,格格不入。她先是望向我,后是我放在桌上的保温桶,“来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

吴云,我的后奶奶。

吴云不着痕迹地放下手中的饭盒,拉开隔壁空床的帘子,坐在这张空床上。他们这两年过的应该也不舒坦,吴云穿了条肤色发灰的旧打底裤,膝盖处的褶难看的堆叠着,枣红色的羽绒服袖口处沾了不好清洗的油污,一块块发着黑,脚上的棕色小皮革靴子还是跟我爷结婚那年买的。

我爷,苏旻此刻背对她,面朝我昏睡,刚从手术室出来,麻药劲还没过。吴云同我说话却不敢与我对视,她垂下眼,盯着苏旻凸起的肩胛骨。

“拿的什么啊?”她问。

“汤,鸡汤。”我打开盖子,鸡汤油腻腻的香飘出来,卡厘讨厌鸡汤,他不爱吃白肉。吴云眼神一亮,我明白这鸡汤进不了林建业肚子,想进也进不了,他前年刚切了半个胃,只能吃打成糊糊流食。

吴云撩了把棕色的卷发尾,“本来是不想跟你打电话的,你爷爷这情况你也看见了,家里实在是......需要人。”

需要人?我心中暗笑,需要钱还差不多。

吴云果然紧接着道:“腺体切除是笔大费用,我们想走医保,但医院说你爷的医保得等年后才能用。这哪能人去等它啊,我们等得及病也等不及啊,你说是不是,江州?”

我小鸡啄米般点头,盛了碗鸡汤出来晾着,瓷勺磕在碗边声响清脆,“叮”的一声倒让吴云止住话头。

她摸不准我的沉默,讪讪笑着,“哎哟你盛出来干什么,老头子现在也喝不了。一会他醒了我自会盛给他喝。”

我现在不盛一碗老头可连味都闻不着了。

我不说话,吴云也没了话茬。她是beta,我爷倒是omega,撺掇一个七十的老o去切腺体,也就吴云能干出来这事。腺体癌变,药物保守治疗能活十年,手术干预风险占八成,不能完全保证癌变细胞完全被切除不说,能不能下手术台都是个问题。青壮年中晚期到了联盟总医院都是尽量建议保守治疗,我们吴云吴奶奶在林建国刚确诊没几天便马不停蹄拉来个不知名小医院做手术,美其名曰不能耽误。

不能耽误,我看是不能耽误她继承遗产。

苏旻命硬得很,愣是活着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了。我端着碗,一圈圈漫不经心地搅这碗清淡的汤。

“小林,我听说你竞赛拿了保送,真是不得了啊。”吴云搓搓手,满脸兴奋的红,“奖金也有不少呢吧?”

她不管我的反应,自顾自往下说:“你看你爷这情况,”她又重复一遍,“术后护理啊吃药啊都是笔开销,光靠你爷爷的工资怎么能撑住呀。”

吴云唉声叹气,慈眉善目的脸上掉下串泪珠,“我端屎端尿伺候着些没什么,左不过是我委屈些,但你爷爷年纪大了,不能跟着我受委屈啊。”

我端坐不动,冷脸瞧她,吴云哭一半睁开眼看我,随后自己抹了把脸,“奶奶也不说别的,家里就你一个亲人了,多少也该帮衬些。我刚听隔壁病房说,这一个护工一天就要二百块......”

“直说吧。”我面露不耐,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卡厘还在家等我买草莓回去,我没空看她哭哭啼啼,“钱没有。”

“怎么没有?”吴云急了,她跳下床,跺脚道:“不是说给了你二十万吗?”

“在哪听说的?你来让他给你补二十万好了。”我站起来,足足比吴云高了一头,她仰视我,像一条无能狂怒的癞皮狗。

“桶不用给我了,刷干净给老头用吧。”我推开虚掩病房门,放护士推车进来。

手机安静了半晌,出来病房了才识趣地开始响。

【咔咔咔咔里:草莓挑大个的。】

【LIN:1】

我停下打字,不曾想身后的医生办公室门打开,退出来个人。她走得神思恍惚,心不在焉地绊倒在我身上才回过神,连连道歉。我扶起来她,医院青花暗纹的地板上天女散花般洒满各式各样的检查单。

“梁旎旎?”我惊愕道,这竟是消失了大半个月的粱旎旎。她披散着头发,我头一次见到没有扎马尾的粱旎旎,宽松的黑色羽绒服遮掩身形,高领毛衣,一身休闲装扮。她没有理我,慌乱地捡拾地上的单子,我蹲下来帮她却被一把推开。

“不用。”梁旎旎的声音掩在口罩里,微乎其微,混在医院走廊四周的一片嘈杂中,显得分外虚弱无力。我捡起单子,一目十行快速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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