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搬完了。”卡厘拍拍手,跟许凤丽告别。我提着重物走在前,不明白卡厘在这店里左不过住了一个月为什么那么多东西。
卡厘总得寸进尺,再次住进来也没有变乖,见我不吱声便开始往家里接客。我多接了几份兼职,想着眼不见为净,也是出于某些隐秘的、阴暗下、流的嗜好,我没有再赶走卡厘。
他和我关系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畸形扭曲。我窥探卡厘的一切,灼热的目光流连在他的私隐之上。卡厘或是利用,或是享受,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不去戳破。只要我还有价值,卡厘永远不会拒绝我插手他的生活。
我放慢脚步,卡厘专心刷手机,不知不觉走到了我前面。他今天羽绒服里穿了件黑卫衣,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将他的身型勾勒得腰细腿长。早上出门时没找到他惯用的黑皮筋,卡厘翻出根彩色的扎头发,黄色的塑料小鱼顶着无神的小眼,静静躺在他脑后。
“走啊。”卡厘停住脚步,回头催我时眼神却带上一丝诧异。他略过我去,两三步冲到我身后,在电线杆子后拽出一个人来,“梁旎旎!”
我:“......?”
被卡厘一把擒住的女孩穿着一身眼熟的蓝色校服,头发规矩地束成马尾。她唇红齿白,面容清秀,身量不高,是与卡厘充满攻击力的美不同的清丽。卡厘的声线压不住地高了许多,“你怎么在这?跟来的?”
梁旎旎抬头看向卡厘,嗫嚅一声:“哥哥,我......”卡厘偏头,我识趣躲开,找了个墙角蹲着。
卡厘抬手为梁旎旎正了正衣领,他比梁旎旎高出一头,垂眼时竟有些温柔。
“没钱了?”卡厘说着,掏兜要拿钱。梁旎旎摇头,“我想你了哥哥。我听他们说你在这里工作。”
“他们是谁?”
“陈瀚,还有张婶。”
卡厘“哦”了声,在听见陈瀚名字时蹙了下眉,流露出一丝厌恶,“他又来缠着你了?按我说的做没?”
梁旎旎点头,她从兜里拿出一个零钱包交给卡厘,“我跟他胡诌了点你小时候的事,他可高兴了,还塞给我几张钱。都在这里,我没有花。”
“嗯,拿着吧,我不要。”卡厘把钱推回去,“想我了打电话,别乱跑。”
梁旎旎小声说好,她和卡厘并肩走回来,在看见我时那双和卡厘十分相像的眼睛瞪大了一圈,圆圆地跟猫似的。随后漠视的眼神转为审视与打量,逡巡在我身上。梁旎旎没有作出额外的表情,她收起了面对卡厘时释放出的友好信号,对我施展开莫名的敌意。
卡厘问:“认识?”
“见过。”梁旎旎说,她作势要从我手里接过卡厘的包,态度算不上热络,我快她一步,躲开粱旎旎的手。
“也是,你俩一个学校的吧?”卡厘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涌动,我不知道梁旎旎什么时候碰见过我,但很明显我们二人都没有要进一步交流的打算。一行三人沉默地走在路上,卡厘时不时询问粱旎旎几句,他在尽职尽责扮演好哥哥的角色,关心梁旎旎生活学习的方方面面,但我觉得他有些格外客气了,反而显得用力过猛。
梁旎旎只陪我们走了一小段路,在十字路口分别后,卡厘嘴角噙着的一抹笑飞快消散,他不笑时嘴角绷得很直,显得不太高兴。冬天的路灯亮得很早,天色昏暗,尚留余光。卡厘戴上卫衣帽子,我们之间约莫有半个人的空隙,有风钻过,吹起卡厘的衣摆。
“不开心?”我问他。路的尽头是海,风雪冰封不住浪涛。我们倚在护栏边,涛声澎湃。卡厘看天、看海、看风、看雪,唯独不看我。
“见了妹妹也不高兴吗?”我背靠栏杆,海风逆我而来,“还是,你在躲她?你不想见她?”
卡厘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抱臂反问道:“嗯?”
“费那么大劲把妹妹转来,还不想见?”新城一中插班进来择校费不下六位数,钱好说,名额却是有价无市。
卡厘笑了,“你知道不少。”
“嗯哼。”
“顾好自己就行了。”卡厘神色自若地从我外套里摸出根烟,风大,卡厘几次都打不着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伸出一只手为他挡风,卡厘就着我的手心点烟,烟圈升腾,他餍足的吐出一口烟。
——
“林江州在吗?”
“不在。”李黄伟头也不抬,但随后察觉到不对,他和门口的梁旎旎对上眼,“诶,你不是......你找林哥啊?啊他去接水了你去楼道口等吧,要不我领你去?”
梁旎旎拒绝道:“不用了谢谢,我改天再找吧。”她扫视一圈,目光凝在黑板报上张贴的期中考试成绩单上,随后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
我接水回来,往后撤凳子,埋头翻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试卷。李黄伟贱兮兮凑过来,跟我说有个貌美omega来找。
“谁?”我在抽屉书堆最深处扯出半张卷子,嘴角抽了抽,眼不见为净地团成球扔了,找前桌课代表要了份新的重新做。
“梁旎旎。”李黄伟满脸垂涎,“omega,哈特软软。”
我蹙眉斜睨他一眼,没说什么。
放学时梁旎旎又来了,这次碰上我守后门。班里走读生走空了,住校生去食堂吃饭,此时只有我和几个值日生在。
“可以出来一下吗,林江州。”
我跟着她下楼,一路无话,直到在一片熟悉的小竹林停下。
“你怎么认识卡厘的?”她坐在石墩上,话说的不客气,几乎是质问。
“卡厘是谁?”
梁旎旎不耐烦道:“昨天刚见过,今天就不认识了?”
她凑我近些,“beta?不管你怎么认识的他,离我哥远一点。你昨天看他的眼神像一条狗,恶心。”
我退开一步,勾起嘴角,“远不了,我是他房东。你这么在乎你哥,怎么不住一起?”
梁旎旎偏过头,马尾甩在脸上,“你以为我不想?”
她薅了片枯黄的竹叶卷在手指上,“我要听哥哥话。”
“那没办法了。”我冲她摊手,“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最好天天守着你哥。”
笑死,天天守着这块肉骨头都防不住外面的臭狗,谁都要来插一手、舔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