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太大,大路小道多到数不清,简蔚有点逛迷糊了,他方向感不好,如果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无法区分东南西北,只知道前后左右,十足的一个路痴。
奈何手机年龄比小宝还高寿,没有多余内存下载导航软件,他只能提着购物袋认路标行动。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冤枉路,简蔚决定咬咬牙打个出租回酒店。
结果刚走到路边,就听见一道低沉动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陈酿的红酒醇厚迷人:“你好。”
简蔚不觉得是在喊他,虽然声音离他很近,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回头,当看到几乎近在咫尺的来人,瞳孔倏然骤缩,整个人僵硬住。
九月暖阳天,简蔚冷汗直出。
又遇见他了。
那个噩梦再一次撕裂了简蔚。
沉行川拥有极大的气场,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他的皮肤晒出了麦色,浓眉剑目,身姿挺拔。
他在看到简蔚露出明显的畏惧神情,而且脚步也微微后退的小动作,他眉头微蹙,他没有料到那件事会给简蔚带来巨大的影响,他尽量轻声细语:“我们谈谈好吗?”
简蔚很想转身就跑,但他没有上次那样怕得理智全无了。
五年前那晚,沉行川醉得一塌糊涂,再加上包厢仅留了一盏只有氛围感不会照明的古朴壁灯,沉行川并没有见到他的脸,他是不认识他的,所以他不能再跑了,即使对方心有怀疑,但拿不出证据也拿他没办法。
简蔚张开苍白的唇,强迫自己镇定:“我不认识你。”
沉行川的眼神深沉如海,语气坚定:“你说谎。”
简蔚掐紧手心,避开他的目光:“我没有,我真不认识你。”
“那你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简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附近的车鸣人流在他耳中模糊又遥远,他不回答,转身就走,没人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有多慌乱无措。
像一场毫无预兆的海暴吞噬着他。
他无法冷静,只能逃避。
简蔚的沉默已经说明了结果,他就是沉行川五年前在星钻会所永久标记过的omega。
沉行川三两步跨上去拦在简蔚面前,他的眉目透出不理解:“为什么?当初为什么就那么走了?又为什么见了我就装不认识?”
简蔚比他更不理解,眼眶有些泛红,几番忍耐下,终是破罐子破摔,不再隐藏:“我见到一个欺负过我强迫过我的人难道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跟你打招呼吗?”
还问他为什么一走了之,被一个神志不清的醉鬼玷污了身体,难道等对方醒了后一起和和气气讨论早餐吃什么吗?那时他才十八岁,心智与感情方面尚不成熟,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他第一反应自然是逃离。
简蔚的语气委屈极了,又冷漠极了,沉行川听后仿佛坠入万丈深渊。
他一直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思考简蔚为什么逃,却忽略了简蔚当时只是个十八岁少年,受到严重侵犯后会该如何难过崩溃。
简蔚无父无母,没有一个人会为他讨公道。
他于简蔚来说是一个该死的恶人。
沉行川握紧着拳,声音也嘶哑了几分:“你该找我的,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很辛苦。”
简蔚抬起挂着超大购物袋的胳膊抹了把脸上管不住的一行泪,扭头就走,还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十分有骨气的话:“我不会求助一个侵犯过我的人!”
他的背影瘦削,如一棵挺竹。
沉行川看着简蔚大步朝前走的倔强模样,此时沉痛的心情有些不合时宜地好笑了起来。
他跟上去,看了眼简蔚挎着的购物袋,里面是鼓鼓囊囊的毛绒玩偶,露在最外面的是一只蓝耳朵的白兔子,他心思一转就猜到是给谁买的,一颗心也软了软:“这是给孩子买的吗?”
简蔚听他提起孩子,更是戒备地瞪着他:“不要打孩子主意,小宝是我一个人的。”
“叫小宝吗。”沉行川轻声喃喃,“我很喜欢。”
简蔚快步走:“不许你叫小宝的名字。”
这话头充满了对沉行川的怨气。
沉行川知道自己一身难以洗清的罪恶,但他还是想解释两句,不是为了让简蔚原谅自己,而是让简蔚知晓这是一个诱局,他不是故意伤害他的。
他拉住简蔚的手腕,简蔚骨架细,肉也不多,攥在手里瘦瘦的。
简蔚就像被烙铁烫了那样颤抖,用力甩开:“你做什么?松开我!”
沉行川靠近他:“简蔚,那晚我是被人在酒里下了药才会激发易感期,对你造成的伤害我无法挽救,但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慢慢抚平那些伤害给你留下的痛苦。”
简蔚停止了挣扎,圆溜溜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像是在分辨沉行川话里有几分悔改和真心,随后他低下头,垂下的睫毛扇了一下,瓮声瓮气地说:“好吧,我原谅你,你放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