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骆闻说话,宋锦婳只感到自己的手被什么划拉了一下,随即便落入另一只大手里,那掌心里粗糙的茧子扎的她手疼。
她忍不住向外挣了挣,眉头微蹙,心中暗恼怒。
那扎手的茧子却紧了紧,将她整个手都包裹在里头,又冷又硬,像是铁钳般牢牢锁住她。
骆闻淡淡的扫了一眼被红盖头遮住的宋锦婳,手心里那细腻柔滑的陌生触感,差点令他松了手。
怎么会有人软的跟没骨头似的呢?
他一根手指往下压了压,骨头似乎也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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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满城皆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桩婚事。
唯新娘子心无波澜,离了仁武侯府,又似木偶般任人提着拜堂成亲,平平静静,稳稳当当。
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当日,骆闻被封为锦王,顺理成章的,宋锦婳成为锦王妃。
‘锦’字之妙,妙在锦王妃的闺名上,可见皇上对宋锦婳这个儿媳妇还是十分看重的。
可为何独独将这样的殊荣给了名不见经传的宋锦婳呢?必不是单单为了仁武侯府的忠心,说不定另有其意。
先给一颗甜枣,日后若出了什么岔子,也能以示安抚。
总之,猜着猜着,众人再望向这对新婚夫妇的眼神便有了些别的变化,还颇有些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一致!
骆闻毫不在意,更不会去看别人是什么眼神,把新娘送入洞房后,他只管去了前院,拉着战场上同甘共苦的兄弟们大口大口的喝酒。
那入口甘甜的美酒,顺着嘴角滑落,滴在一袭红袍上,荡出丝丝亮光,一闪而过,竟令他陡然想起那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白的比这光还要亮。
待到微醺回房挑了新娘子的红盖头,看到那一张脸时,骆闻才发现原来那手上的白还是略微黯了些。
皎皎白月,灼灼其华。
宋锦婳见他盯着自己的脸瞧,直勾勾的毫不掩饰,心下顿恼。
好色之徒,无耻下流。
骆闻目不转睛,伸手从立在一侧的婢女高举着的金丝缕盘里拿起一杯酒,递到宋锦婳脸前,轻轻的叫了一声,“王妃……”
短短的两个字仿佛被他含在舌尖上转了转,又缓缓的轻吐出来,带了丝丝醉意。
宋锦婳却悄悄的往后撤了下身子,面露恐慌的低了头,“王爷赎罪,妾身今日不舒服,不宜饮酒!”
新婚之夜,不宜饮酒,那……更不宜洞房了?
骆闻望向手里的琉璃夜光杯,晶莹剔透的液面上倒映着她那张白的发光的小脸,平静而又漠然。
霎那明了,她是在厌他。
他身边虽无女人,却也不是那无知的楞头小子,王妃口中的不舒服怕是指的女子月事。
而女子出嫁前,家里都会请人调理,将月事尽量避开新婚之夜,而她似乎是故意的。
这就没意思了。
只要她说一句不愿意,他断不会强迫于她,何须用这样的手段?
“这一杯,我替你喝了。”低低的一声笑自嘴边溢出,骆闻将那杯酒举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他又端起另一杯,一口喝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屋门,往书房去了。
守在门边的红黛见王爷面色阴沉的走了,心里有些慌,忙走进来,“王妃,您还好吧?”
她也不明白,姑娘的小日子怎会突然提前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成亲前夜来了。
但姑娘叫她不要声张,免得二夫人跟着担忧,横竖没有旁的法子了,她也只当不知道,悄悄的把姑娘的小衣拿去偷偷洗了。
宋锦婳瞥一眼仍站在一旁的两个王府婢女,捏了帕子掩在脸上,嗓子里含了丝丝哽咽,似是受了天的委屈,故意低声泣道,“王爷,怕是生气了。”
那两个婢女也傻眼了,她们原是在宫里当差的,因锦王府里只有几个粗使婆子,皇后娘娘担心慢待了锦王妃,所以才选了些妥帖的宫女送了过来。
眼瞅着锦王拂袖而去,似是真的被气狠了,她们也不知怎么办好,况锦王妃新婚夜来了月事这种话,也不是她们能说出去的。
红黛只觉得自家姑娘受了委屈,眼圈红了红,对两个王府婢女屈了屈膝,“两位姐姐辛苦了,不如去歇一歇,我先伺候王妃更衣。”
两个婢女不敢当,往一旁侧了侧身子,略谦虚了几句,向王妃告个罪便匆匆退下去了。
宋锦婳这才移了帕子,懒懒的伸了伸腰,缓缓抬起手来,等着红黛红书上前伺候。
红黛上前替她脱了外裳,递给红书,神情有些复杂,“姑娘,王爷若不回来,那今晚……”
宋锦婳,“不来或许更好,不然岂不是又要被气死?”
她又问,“你们可有看到周国的小太子?”
红黛若有所思的摇摇头,“姑娘,您这么关心那小太子,还是担心王爷吗?若那小太子安然无恙,王爷便是好的,若小太子不好,便是王爷凶残,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