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同样的话,好像多年前自己曾经说过。
“着急啥呀。单身多自在!”安特举起酒杯碰了一下。
两个装着可乐的高脚杯装作怀揣红酒的优雅,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如果公司里有一群年轻人,那他们可以轻易地把团建干成聚会。
组里都是刚毕业没几年的愣头青。一听说有团建,个顶个儿地积极。
都是孤身一人在城市里生活的,周末约不上朋友也就是在家躺着睡大觉。
能有说得上话的人一起吃吃喝喝,就算要听俩小时的领导开会又有何妨。
一听说周末要不花钱出去爬山烧烤,晚上还可以聚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哪里有推辞得分。
团建既是工作,不允许请假。
方阳这么说着清点名单的时候安特正在用手机向林稷报备。
林稷的工作地点也很远,只有周末才会过来见面。所以他会把周末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一起去吃饭,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公园。
安特大口灌下可乐,爽!
下午爬山耗费了太多的水分,这一口干下去从嗓子眼儿到胃里都充满了碳酸的气泡。
她打了一个嗝。
声音太大,组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组长摇了摇汽水瓶。已经所剩无几。方阳起身去取新的。
部门团队一共三个组。每个组包了一张桌子。隔壁组人声鼎沸的很。好像各种敬酒的声音不绝于耳。
长发组员把头偏向安特:“我们也要去敬酒吗?”
“就拿着可乐?”安特问她。
于是她们将目光投射向组长。
组长也不比他们大上多少岁,但好歹早几年走入社会。工作年限也长一些。
组里的人都很多多少少有一点依赖他。
“嗯?”组长发觉了他们的目光。
她俩就这么呵呵笑着,长发组员举了举杯子:“敬酒?”
组长笑了。
方阳一手提了组啤酒,一手抓了瓶汽水。
组长跟方阳说了两句什么。
方阳就顺手开了啤酒开始给所有的组员倒。
每人一口,给组长倒了半杯。
组长看了看大家,然后站起来:“跟我一起吧。”
那可能是安特走入社会以后见识的第一场“酒桌文化表演”。
组长带着众人随便去部门领导那边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一人祝了一句喝了酒便要回来。
方阳在那桌又倒了酒单独给领导敬酒。
安特他们已经把桌上的肉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方阳刚从隔壁桌回来。
他敬完了领导,又把另外两个组的同事都敬了。
回到自己组的第一件事就是倒了一个满杯,然后去敬组长。
啤酒是不容易喝醉的。但他好像喝了太多,方阳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他念叨着多谢组长裁培之类的话。
又一个一个地敬了过来。
“安特。一个人见人夸的小姑娘。”轮到安特的时候,方阳已经满口酒气,“你的未来会更好。”
真是……没有话硬说呀。安特这么想。
安特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她自己也不知道。
偶尔停下来算一算,也已经毕业十年了。到达了一个当年想都不敢想的阶段。
而吴了的面试,屡屡碰壁。
她的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一种颓废的气息了。
安特摆弄着她新购入的火锅底座,认真地插电,倒水。
吴了裸辞了。
她辞职的事情拖了很久。从她开始尝试投递简历开始,也过去了好几个月。
当代年轻人的存款堪忧。但是吴了已经算不得多年轻了。
安特替她算过,她如今也有三十挂个二了。
吴了帮忙洗了菜叶子,切了豆腐块儿。她不知道为何,好像也并没有存下什么钱来。
仔细想想也是。
老杨能给她开多少工资。她又在外头整租了一间单室套。剩下的也就够吃够喝了。
“你裸辞了后面怎么办?”火锅的蒸汽慢慢升腾起来。
“再说吧。”吴了开了一瓶汽水。
菌菇下了锅,安特还是没忍住:“你会回老家吗?”
吴了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会。”
安特有些想要问的,但是又放弃了。
吴了很显然地,比以前沉默了很多。
因为对未来的担忧吗?还是因为离职前发生了什么吗?
还是……单纯因为年岁的增长。
“我们都渐渐老了。”安特随手在锅里夹着菜。
“这话说的。”吴了又往里面扔了些丸子,“都还年轻着呢。”
“又年轻又老的。”安特的蘸料里没有辣椒。她现在已经吃不了很辣的东西了。
她的嘴巴还年轻着,但是胃已经提前步入了中年。
“我也快三十了。”安特叹息一口气,“不知道还能不能在此之前完成我的相亲目标。”
“所以。”吴了放下筷子,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三十是有一个什么结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