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安特回复他说不要之后，朴传岩就继续进食了。

如果安特不说话，两个人便这么默默吃着。

如果安特说一句话，她就会得到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

“你觉得菜品怎么样？”盘子已空，很难再装作腾不出嘴说话。

“哈哈。”朴传岩回答，也许是不知道说什么，干笑两声以掩饰尴尬？

也许之前的话题都太难以切入了。安特这么想着。

朴传岩笑着看着安特。

说不上是职业，但感觉是假笑。安特觉得心里发毛。

小九走过来，好像是来缓解气氛的。他刚要开口，朴传岩便对着他说：“回去。”

小九的脸挂了下来。安特第一次看到小九对着顾客臭脸。

“先生您什么意思？”小九转过去，对着朴传岩。

“就是叫你回去。”朴传岩中译中了一下。

小九笑了，他本来双手抱着菜单，现在放下了左手扣在桌上，还保持着职业的用词：“先生可以解释一下，叫我回去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你，用脚，走回去吧台啊？”朴传岩显露出很是迷惑的神色，“这个很难理解吗？”

安特处在小九的背面，她感觉到这位年轻的男士很少见地，燃起了一点怒火。

认真地看看朴传岩，安特十分确定，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你是不需要服务吗？”安特斜探出半个身子，“所以想要服务生回去？”

朴传岩张口：“对啊。”

小九没说话。他还保持着那个动作。安特觉得，这算是一种应战状态。

“你觉得他是过来让你加餐的，但是你觉得没必要，所以想叫他回去？”

朴传岩确确实实地张着他的嘴：“对啊。”

“你并不是对服务生有什么不满，只是单纯想要表达不需要服务，对吗？”那一霎那，安特觉得自己忽然点通了“善解人意”的技能。

随着朴传岩那句“对啊。”，小九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顺手拿走了桌上的盘子。

不知道为什么，安特忽然有点担忧小九被冒犯了什么“来自男人的自尊心”这种东西。

“你为什么这么说话啊？”安特没忍住，小声问。

朴传岩地眼神单纯又明亮：“啊？”

那场会面，小九没有再过来服务过了。

朴传岩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惹毛过一个服务生一样，还叫小九过来买单。

小九当没看见，没理他。

倒是小卡走过来正常服务。

安特觉得脸红。她有一种，自己带来的同伴干了坏事的羞耻感。

“买单。”朴传岩跟走近的小卡说。

“一共238元。”小卡说，“微信还是支付宝？”

“信用卡。”朴传岩在口袋里掏着什么。

“稍等，我去换个pos机。”小卡离开餐桌。

然后安特看见朴传岩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手机。

善解人意的警铃在脑子里大声响起。

“你是……”安特想问他，是不是还是扫码付款，但是款项来源于信用卡。一时没说完。

小卡已经取了pos机过来，伸手跟朴传岩要信用卡卡片。

后者果然不出所料：“干嘛？”

“给先生刷卡。”小卡没有收回手。

然后朴传岩把他的二维码塞到了小卡的面前。

一阵沉默之后，小卡在pos机上操作着什么：“所以先生使用支付宝对吧。”

“信用卡。”朴传岩十分认真。

小卡轻笑了一下，然后恢复了神色：“好的，这边收您238元，祝您用餐愉快。”

果然是情绪稳定。

如果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表情包，安特现在大概是满脸黑线。

“走吧。”她对朴传岩说着便起身，巴不得赶紧离开现场。

“厕所在前面左拐直走再右拐。”朴传岩还坐在座位上。

安特皱眉，发动她今天刚刚点满的技能。

朴传岩没有在说话，掏出了手机来看。

“可是我不准备上厕所。”安特拿起外套。

朴传岩啊了一声，以示不理解。

“我不补妆。”安特略微欠身，从上往下俯视着他。

“跟他要。”朴传岩说。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安特足足思索了一分钟。

跟谁要呢，要什么呢。

“要粉扑？要口红？”安特想不出来，“要镜子？要卫生纸？”

她生怕那个答案是要卫生巾。

幸而朴传岩截住了答案：“他们有纸。”

“不不不，我不上卫生间是因为我不想上卫生间，不是因为我没有纸。”安特尝试着翻译，“你的意思是我因为没有纸所以不敢去卫生间，所以可以去找服务员要卫生纸，是吗？”

朴传岩抬头看着她：“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