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看见书奕正在救的人不是怀安，心中暗暗庆幸！而且他看那人已经吐出水来。问题应当不大！
书奕见他咳嗽着把胸口的江水都吐出来了。才呼出一口气。抬手擦拭额头的汗珠！
起身注视着林清说道：“四爷，公子还在水里！不过我相信公子，他会上来的！应当就在这一片。我们在找找！”
站起来后书奕才看清，怒视着他身后的阿福叔。愤恨说道：
“四爷，怎么还没把这种小人打死！”
林清说：“你误会他了！”
阿福正想上前解释，却被一旁的人打断！
“我家公子呢？他怎么样了？怎么不见他？”少柏醒后四处张望，没有瞧见自家公子。连忙看向书奕。
“我也不知道，公子去救他了。现在也不见踪影！”
书奕正想和阿福叔一块去找呢！
少柏听后挣扎着要起身！
书奕蹙眉，一把按住他：“你刚呛了水，身上又都是伤！需要休息！”
随后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道：“放心，有我们家公子在呢！他没那么容易死的！”
少柏一听不让他去找，反抗更加剧烈：“放开我！你不知道，公子他怕水！”
书奕不松手，死死按住！
“放开！别逼我动手！”
两人正僵持着！远处传来小兵的呼喊！
“你们看，水面上是不是有人？”
林清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男子，驮着一个人。正往岸上游去！离得比较远，看不真切。
“快，下去救人！”
他不确定是不是怀安！但先救了再说。万一是呢！
几个水性好的，往他们二人游去！
越靠近岸边，看得越真切！不正是林念北吗！
“怀安！怀安！”
“可算找着你了！”
林清在岸边大声高兴的呼喊！
林念北在水中囫囵答应一声：“四叔！我就知道是你来救我了！”
游过来的几人想帮搀着他身后的人。
但程朗哪里愿意，挣脱搭过来的手。一直紧紧的抓着林念北的腰肢不放。
林念北无奈说道：“放开，我来吧！就几丈路了。我能行的！”
几人汕汕跟在他们周围。一路护送！
书奕听到公子的声音，哪里还管少柏！立刻飞奔到岸边，等在哪里！
“公子！你没事真好！”他下去与林念北一起搀着程朗往岸上走。
“你觉得你家公子水性有那么差吗！不就是救个人吗？难不倒我！”林念北打心底高兴！
四叔在，书奕在，大家都还在！他就放心了！
他转头低声询问：“你怎么样？可还能走路？”
“能走！”
程朗收回搭在书奕肩膀上的手。与林念北对视，轻轻说了句：
“多谢！”很小声，大概只有林念北能听见！
“公子！”
少柏激动的惊呼，声音带着沙哑。
程朗连忙松开林念北。他看见少柏朝他冲过来了。
少柏猛地抱住他，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书奕暗骂，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牛劲。愣是把人扑倒了！
“四叔！”林念北看向林清，脸上欣慰的笑了！
那种劫后余生的快感，真好！
林清上去摸着他的头，在抬手，再让他转一圈。确认无误后，才松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随后，带着他们去见杨知县。
杨德昌正坐在临时驻扎的营帐里面烤火。
见有人进来，起身注视他们。
“怀安，这位就是齐县的县令，杨德昌，杨知县。”林清给他介绍。
林念北拱手行礼。却没开口！眼睛打量这位杨知县。
杨德昌穿着木色锦衣，并没有穿官服。想来是夜里被叫起来的！倒还算实诚，知道马上赶来！
杨德昌脸上始终带着笑。看向人群中的程朗。问道：
“二位可是京中人士？不知是哪家公子？
此时的程朗身上披着暖和的大袄。手中拿着刚退下来的湿衣服，想烤火晾干。
见杨德昌问他，他才起身说道：“父亲只是京中微末小官。不足称道！还要多谢杨知县，深夜搭救！日后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尽管到京城寻我！”
“好说，好说！只是顺手的是，不足挂齿！”
杨德昌脸上笑意不减，对方不肯透露家底，他也不好逼问。只好作罢。
但能让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衣人追杀至此。来头必定了不得！
“公子，急着回京？可知京中发生的大事！”
程朗听闻是京城的消息，蹙眉道：“哦，是何消息？杨知县不妨说来听听，看我知不知道！”
杨德昌收了笑声，脸色凝重，颔首道：“这消息可不一般！刘判官家被灭门了！”
程朗听了，脸色大变！
林念北倒是没那么惊讶，他已经知道的，便没了兴趣！给了个眼神四叔。
他有话想对四叔说！
两人连忙跟杨知县告退。一起走出去。
——
林念北边走边说：“四叔，接下来怎么办？你可曾想好了！
林清垂头丧气的说道：“唉，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弥补！”
他看向远处的船，继续道：
“我已经向杨知县借了一队人马！到船上看看有什么剩下的值钱物件，通通搬下来！”
“你还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林清看向侄儿。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
“四叔，那船上的客人怎么办？他们丢掉的钱财又如何？死去家人的又如何交代？”
林念北问得林清哑口无言！
只听见他叹口气说道：“唉侄儿，你拿主意吧！”
林念北悠悠说道：“那就按我说的办。”
“首先登记上船的客人，赔偿损失，把买船票的钱退还！”
“其次，他们损失的钱财，照价赔偿给他们！”
“最后，安顿好剩下的人！凡事受伤，失去亲人的，可以去我林家商行领一笔抚恤金。只有登记在册的人可以领！”
说完，看向四叔！坚定说道：“四叔觉得如何！”
“嗯，就按你说的办吧！”林清点点头，侄儿说的很全面。各方面都考虑到了！
但他脸色还是很凝重。说道：
“只是眼下这里还好说！就是临安你父亲那边。我不知如何交代！”
说道这里，林清整个肩膀瞬间夸下来，耷拉着脑袋。完全没了生气！
林念北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说：“四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起码找来了官兵。没让流寇把东西都搬空。父亲那边，我帮你去说。我写封信，你帮我交给他。”
“哎，不！官兵是阿福找来的！没想到你出来一趟。倒是懂事许多。长大了啊！”
林清回头，感激又欣慰的冲他笑。
林念北瞥了一眼身后的阿福叔，吩咐道：“阿福叔。夜深了，去帮四叔找件披风来！”
阿福叔连忙称：“是！”退下了！
林念北见他走远了才说：“四叔，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不曾，你是觉得哪里有问题？”林清拧眉问他。
“我觉得阿福叔有问题！他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不会吧！他跟了我十几年，不能够吧！但按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可疑！”
林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顾自说道：“早晨你们没来时，他便一直催促我赶快行船。”
“然后在船上又独自离开！还喊来杨知县。”
“细想确实疑点重重！”
林念北见他正沉思着，说道：“四叔以后留个心眼便好，若是他有二心，总会露出马脚的！”
“嗯，我会注意的！行了，我去瞧瞧他们搬下来的东西！那边扎了帐篷。侄儿，你去歇息吧！”林清还有许多事情要善后，要他拿主意。不能寒暄太久！
“好！”
林念北和书奕离开了！
等他走后。阿福从远处走来，把衣服披在林清身上！
“阿福，你跟我多久了？”
“十五年！”
“是啊，都十五年了！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遇到这种事！”林清心中一痛，没想到十五年养不熟一颗心！
阿福以为他说的是遇到劫匪的事，就顺着他的话说道：“四爷，我就说了。今天行船误了及时。果不其然，不就遇到劫匪了吗！这是妈祖在怪罪呢！”
林清怒骂到：“以后这种话少说！今天这种事情换成谁来了都没用。妈祖来了，也要被劫！”
他说着抬脚去看搬回来的行李！
——
第二日清晨。
林念北晚上睡得不踏实，陆陆续续被吵醒好几回。
早晨的鹧鸪偏在他帐篷外的树上叫着。怎么赶都不走。
无奈！林念北只能起来。
让书奕给他磨墨，他要写封信给父亲！
他提笔写到：
——
父亲亲启。
我与四叔行致扬州齐县，夜间遇到匪寇劫船。所幸我与四叔已逃离危险，一切安好！只是现如今船已毁，沉入河中。官兵已把匪寇呵退，把剩下能搬的财物都搬下来。但十不存一。仍然有许多来不及搬的货物随着船沉入河中！
匪寇烧杀劫掠，死伤无数。四叔已好生安抚逃下来的客商。只是他们钱财尽失，有的甚至没了亲人。甚是可怜。
父亲常常与我说，我们林家世代行商，靠的是“诚信”二字。既然他们选择登上我林家的船，那必定是信任我们林家。所以发生了此事定要好好补偿！
逃下来的人我已让四叔好生安置。他们损失的财物，照价赔偿。其次那些亲人受伤的，遇害的。我已做主，让他们到我们林家商行领一笔抚恤金。只希望父亲和商行的人知会一声。具体给多少，父亲自行考量。此条只能让登船在册的人去领这笔钱。这样就不会有疏漏。
才行船一天，便遇到劫匪。走水路怕是不安全。所以我打算改走陆路。但可能会晚些时日才能到长安。希望父亲替我写信告知三姐。别把我遇到劫匪的事情告诉她。我怕她担心！
此行我还结识一个也是去长安的人。他在船上救过我。我打算与他结伴而行，路上互相照应。他武功高强，陆路若是也遇到劫匪，有他在也会平安无事。
水手阿大为了救我，掉入水中而死，尸首至今没寻到。父亲替我好好照料他的家人，厚待他们！
四叔把我照料的很好。希望父亲不要因为此事而责怪他。
勿念！
怀安。
——
林念北一手小楷，如春蚕吐丝，紧密工整。很像他母亲柳依依的字体。林林总总写了满满两页，装好信封后交给书奕！
“拿去给四叔！让他亲手交给父亲！”
林念随后才洗漱，用早餐！
书奕回来后，他问道：“书奕，你可知昨夜那位公子住在何处？”
“他们昨夜便离开了！”书奕手里端着公子用过的洗脸盆，准备拿去倒掉。
“啊，我还想着，可以结伴去长安呢！他们武艺那么高强，就不用担心再遇到匪寇了！”林念北没想到他们走得那么急。心想：
难道是与刘判官灭门案有关？所以才那么着急回去！
唉，心里失落落的。
林念北大步走出帐篷！
书奕刚倒完水，在后头喊道：“公子你要去哪里？”
“去找四叔！”
林念北头也不回。
——
林清帐篷里。
“怀安，昨晚这么累不多睡会？”
林清一边在账簿上记录剩下的物件，一边与林念北说话。
“四叔，阿大的尸首可找到？”林念北注视着四叔，暗暗的语气。
林清摇头道： “唉，没有寻到！”
“我本来打算找到他的尸身，发还回他家后在动身启程的。既然没找到，我也等不了那么久了！”林念北环顾四周，接着道：
“麻烦四叔找到后帮我厚葬他。我打算走陆路去长安！水路是万万不敢在走了。”林念北站在帘子旁，看着满地的东西，无从下脚。
“可以，陆路比水路安全。”说完林清停下笔，抬头看向他，问道：
“你打算何时启程？”
“今天吧，越早越好！”林念北在角落看到自己的行李了！脸上终于带着笑意。
还好没丢。
“行，我给你安排。你的行李都在这！看看有没有少东西？”林清指着角落那摆放整齐的行李！
书奕率先过去，仔仔细细瞧着。过会儿，脸上笑着说：“公子，东西都在。没有少！”
“画像，在不在里面？”林念北追问道。他最关心母亲的画像。在不在，有没有损坏。
书奕打开长条木匣子，花卷完好的躺在里面。冲林念北扬了扬！
“嗯！”
林念北满意的点头，示意书奕好生放好！
他抬脚来到林清身侧，说道：“四叔，我用了午膳，便启程！”
他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林清注视他的眼睛，看出他的决定，点头道：“嗯，我让阿福给你备辆马车！”
“好，那我不打扰四叔了！”
“去吧！”
——
午膳过后，林清在官道上给林念北送行！
“怀安，一路平安！”
“知道了，四叔，回吧！”林念北把头探出马车窗外。与四叔挥手道别。
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钟叔驾着马车，渐行渐远！留下规整的车辙印和马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