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一场幻境,哪怕死亡,她也愿意永远沉沦在这里。
但海洋上漂泊的那具穿着母岛服饰的孩童尸体、诡异的珍珠头颅、还有来到圣殿后,再也不曾有音讯的母岛都暗示着她,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些事催促着她醒来。
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快乐,自私的沉沦,她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窗户里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瑙西,仪式一旦开启,就无法再回头了,我们……”奥孔叔叔的声音里难得充满了茫然和无助。
相比之下,瑙西奶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奥孔,说要这样做的是你,现在犹豫的又是你。忒缇丝这几天发烧,我看就是忧思太过。她啊,一直想着能走得更高,让我们阿纳金拉岛的日子好过点。但我们怎么能把希望和压力都给到孩子呢!她还那么小!”
屋子里一阵沉默,忒缇丝捂着嘴无声的哭泣,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衣襟上,晕开在闪着银光的布料中。
“那我们开始吧。”奥孔叔叔这样说着。
忒缇丝赶紧抹掉眼泪,认真仔细的听。现实中,她此时早已登上去圣殿的船只,远远的离开了母岛,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概不知。
这次在梦境中发烧,却刚好能留下来,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掀开了,随即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的响起,逐渐变小声,似乎……是往地下去的?
忒缇丝轻轻抬起提前留好的窗户,一点一点向里爬去。
“忒缇丝?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忒缇丝吓得一哆嗦。
她回头看去,本应该已经睡着的萨萝,提着一盏灯,站在她身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
地洞里的气味充斥着腐烂和霉味,澄舟和琪琪都捂住了口鼻,厄尔玛也捞过澄舟的袍子掩在口鼻上。
越向下,四周墙壁上的巴掌印越多,凌乱的重叠在一起,似乎有无数人在这里无声的求助过,但海水却无情的淹没了他们的呼喊。
现如今只留下这些手印,沉默着给后来者以冲击。
澄舟尽量保持自己目不斜视的经过这些无声的呐喊,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道路上。
前方引路的白鸟散发着微弱的莹光,却在下一秒,唐突的消失。
澄舟即刻反应过来,用手挡住身后的琪琪,队伍停了下来,陷入了一片沉寂。
在前面探路的触手在地下不着痕迹的摸索,感觉到了前方不一样的地面。
澄舟侧过头朝琪琪轻轻一点头。琪琪会意,手臂处的羽毛图案无声的发光,更多数量的飞鸟再度扬起羽翼,义无反顾的冲进前方的黑暗里,然后在空中炸开,换来瞬间的光亮。
转瞬即逝的光芒之下,黑暗中的一切终于被看见:
那颗她们不断找寻的珍珠头颅变得足有一人高,就立在她们面前,几乎和她们面贴面!
……
“萨萝,我……”忒缇丝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要追寻幻境的真相,但作为幻境中的一部分,一旦真相被发现,萨萝就有可能会消散。
她紧紧盯着面前的好友,思考着如果被阻拦的话,该怎么办。
萨萝叹了一口气,把提灯挂在窗台上,拿起手臂上放着的一件外衣,披在忒缇丝的身上,嘴里絮絮叨叨的:“明知道自己在发烧,你还穿得这么少跑出来,要是再烧起来,我可不会再偷偷往你的药里放面糖了!”
忒缇丝披上外衣,顿时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她看着萨萝,哽咽着不知该说什么。
冰凉的海风中,萨萝握住忒缇丝的手,给她带去热源:“我知道你想弄懂什么,但我们都不想你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是过去的事,你要往明天走。”
忒缇丝觉得自己这几天把一辈子的眼泪都要哭完了,她哽咽得说不出话,这么年在圣殿的受的委屈和苏醒记忆以后的担惊受怕冲击着她,让她只能像小孩子耍赖一样,一个劲的摇头。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萨萝狡黠得笑着,举起腰间的一串钥匙晃了晃,“你要偷偷行动,怎么不告诉我?来,我这里有钥匙,我们走大门。”
忒缇丝被好友牵着手往前走。从小到大,每一次她们结伴出去玩,萨萝都牵着她,走在前面,不管是黑暗的海边洞穴,还是比人更高的银麻草滩,萨萝总是很勇敢。哪怕是现在,在幻境中,要直面会让自己消散的结局,她依旧是这样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