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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老鼠与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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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奇怪的梦,魏常盈并不陌生,因为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一开始,梦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既没有空间感,亦没有时间感,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再后来,黑色像是获得了生命一样,开始给予人实质性的压迫,它密不透风地将人裹狭在其中,一点一滴地榨取走肺里的氧气。

在窒息感来临以前,魏常盈知道,“它”又要来了。

果然,心念方过,一道无悲无喜的声音便自飘渺处响起,仍是辨不清男女,只一味地重复:“这里,这里。”

越来越近了,她想,这一次说不定就能窥见“它”的真容。

她集中起所有的精神,企图把梦境的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想迈步前进,四肢却像灌了铅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不能动弹。

“这里,我在这里”

“它”依旧在呼唤,魏常盈真的很想回应。可惜,她依旧是一个无计可施的旁观者,只能眼睁睁看着远处的黑色被划拉开来,缝隙中缓缓溢出散发着微光的红色雾气。

刺痛开始从泪痣蔓延开来,沿着血脉迅速游走全身,骨髓中很快传来了痛觉的信息。

时间已经不多了。

皮下像是埋藏着一只蝴蝶,正用力鼓动着,几欲要破茧而出。她咬牙强忍着脸上会被撕裂开的恐惧,极力瞪圆双眼,希望能看得深一些,再深一些,越过重重障碍,看清隐藏在迷雾后的朦胧身影。

胸口像被团团棉花堵住,进气越来越少,视线因为缺氧而逐渐变得模糊。五脏六腑被捏紧的感觉越来越强来,她甚至觉得有液体相继涌出自己的口鼻。

气流急剧翻涌,不过一瞬,“它”的手便穿透了红色的血雾,主动呈现在魏常盈面前。

柔软,白皙,涂着妖冶的蔻丹,分明就是一只女人的手。

“看清楚了,我只教一遍。”

说话间,五指舒展、轻拢,行云流水地掐出一个完美的指诀。天地的力量逐渐凝聚,一朵幽蓝色的霜花盛放在指尖。

光芒刺进她的双眸,剥夺掉最后一丝清明,她已不能作出任何反应。

“它”的声线陡变陡变,低沉又威严,疾声喝道:“出去!”

……

魏常盈憋醒的时候,天边正好吐出一线鱼肚白。

她的意识还没有从黑暗的桎梏中完全回笼,凝附着一层水汽的睫毛正在挣扎着颤抖,几缕透着寒气的诡异白烟自她口中呼出,苍白的脸上浮着一层不自然的潮红。

阳台那几盆枯枝败叶趁着将颓的夜色,把嶙峋枝桠的影子肆无忌惮地伸向室内,再爬到床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潜伏在昏黄灯光中的黑色利爪,趁虚而入,然后把人无情地撕碎。

有人特意放轻了声音叫唤:“常盈,常盈,你醒醒。”

被惊扰到的黑影瑟缩了一下,米黄色窗帘在晨风里微微晃荡。

“谁?”

伸出被窝的手一接触到室内空气,便肉眼可见地冷出一层细密的疙瘩。明明是闷热的五月天,缩在被窝里的魏常盈却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窖。

“常盈,是我,苗苗。”舍友苗苗半蹲在床边,一半身子笼罩在晨曦的微光里,另一半则陷落在阴影中。

她紧握住魏常盈的手,低于常人的温度顿时让她瑟缩了一下:“你一直在发抖,是又做噩梦了吗?你的手好凉啊。”

宿舍的铁架床有些年头了,即便擦得再干净,内里还是像一位骨质疏松的老人,远不如它的外表所彰显出来的坚固。苗苗睡在她的上头,自然能马上觉察到一些不寻常的风吹草动。

“我没事。”

缓过劲来的魏常盈看清来人,下意识把手抽回,然后硬撑起身子,借故躲避开她殷切的目光。

苗苗怔了一瞬,欲言又止,感觉帮忙不是,不帮也不是,多少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对床的苏晓静早就被冻醒了,她故意弄出一点动静,阴阳怪气地打破两人间的沉默:“楼下新来的那只病猫,偷吃,耍赖,还会把同伴推下楼梯,最近一个月更是一到半夜就呻吟,我说有病就去看医生,要不就赶紧离开,别一天天地祸害别人、让人不能好好睡觉。”

魏常盈觉得头昏脑胀,眼眶下的皮肤更是针扎一样锐利地痛着,她没心思理会那些冷嘲热讽,沉默地把自己锁进卫生间,捧起自来水就往脸上泼。

门外隐约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她事不关己一样,面无表情地用干净的毛巾把水滴吸净,然后端详起了镜中憔悴的女孩。

头发枯黄,面无血色,嘴唇干裂,眼睛大而无神,眼下左右对称的泪痣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鲜艳的血色,凑合着镶嵌在皮肤包着骨头的脸上,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像一棵摇摇欲坠的枯树,连鸟都不愿停靠,风都不忍吹折。

她拍拍自己打起精神,终于下定了决心。

开学不过两三个月,行李本就不多,一床薄被,几身替换的衣服,再加上文具和书本,很快就被麻利地整理进旅行箱和背包里。

寻常道理解释不清的事情多说无益,留下一句“我走了”,看似窝囊,以后却是天高海阔,除了上课不再往来,这是魏常盈二十年来做过的最潇洒的事情。

……

大学城建立在四面环水的江心岛屿上,里面保留了几条历史悠久的自然村落,其中北亭离学校最近,村民大多经营着餐馆和旅店,以物美价廉著称,顾客主要是高校里的学生。

房东前两天就联系好了,是个养着条老黑狗的大叔,大清早就夹着根烟配上二两白酒,一笑便露出满嘴黄黑的烂牙。

魏常盈忍着捂鼻的冲动支付完押金,便拿着油腻腻的钥匙往楼上走去。物似主人型,单间的状况和老头分外相似,墙皮剥落,床垫发黄,边角处还沾满了陈旧的污渍。

一只褐色大蟑螂从床底爬出,摇着触须向入侵者耀武扬威,她皱着眉头一脚把它踩死,然后叠起几张纸巾包严扔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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