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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卡米莉亚: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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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大日子呢,斯特林小姐。”

卡米莉亚抬起头,看着站在她床前,笔上快速的书写着什么的医疗师。她对这位医疗师印象深刻,她留着着红色的长发,名叫安娜,通常她会把头发盘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今天她一反常态的扎了个蓬松的麻花辫,还别上了圣诞树形状的发卡。

“既是出院的日子,又是平安夜,”安娜写完了手头的工作,把羽毛笔放进了墨水盒里,微笑着转向她,“今天你要和家人一起度过吗?”

卡米莉亚低下头,用沉默回答了她的问题。

安娜低下头轻笑了一下,似乎感觉有些尴尬,但这么久了,卡米莉亚几乎不会和她对话,也许她早就习惯了,“好吧,我会想念你的,斯特林小姐。”

卡米莉亚再次抬起头来,目送着她离开病房。

她最后一次环顾起了这间病房,纯白的墙壁与地板,薄薄的床垫,若隐若现的魔药气味,还有窗户外偶尔会随风摇曳的树枝。

如今已是冬季,皑皑白雪压得枝丫抬不起头来,里面是白色,外面也是白色,卡米莉亚有些时候会想,她是不是因为不小心落进了白色的颜料才来住院的,这样就能解释时不时出现的窒息感了。

她有些记不起自己在这里到底呆了多久,一个多月前,她在尝试看书时发现自己又能识字了,把这个发现告诉尼克劳斯后,他久违的露出了微笑。在那之后,身边的所有人就开始说,她已经进入了“最终的”痊愈阶段。

自从她住院以来,尼克劳斯总是显得很疲惫,他本来就不是个健谈的人,到了这里以后,他只会偶尔和医疗师沟通,其余时间,他都只是沉默的,寸步不离的守在她床前。

卡米莉亚其实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尼克劳斯,她目睹过尼克劳斯亲手处理背叛者,她听闻过尼克劳斯背负的骂名,她依旧记得尼克劳斯说过的那句“一切传言都是真的”。

所以她认为,尼克劳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完成,比如学业,比如工作,比如找到更安稳的去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陪在她左右,对她嘘寒问暖。

而且,她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省事的病人。在刚刚住院的那几周,她会反复的忘记自己经历过的事,然后就会一遍遍的询问尼克劳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尼克劳斯不忍心告诉她,但莉莉丝会,紧接着就是反复无常的躁狂,尖叫,泪水。

医疗师最开始还会靠近她,温柔的询问她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次数多了后,他们只会冷着脸走进来,熟练的用速速禁锢控制住她,然后忽视她快要叫哑的嗓子,扒开她的嘴,灌下一碗又一碗的镇静类药剂。

有一天夜晚,她又一次梦见安德烈,那种想要迫切的告诉他人真相,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开口的困境,终于在多次进攻后,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在又一次被灌下药水后,她晕乎乎的转向尼克劳斯,看着他的眼睛,用镇静剂发作前存留的最后一丝力气对他说,“我觉得我受够了,尼克。”

她一直读不懂尼克劳斯的眼睛,她想,那应该是她没有那么多阅历的缘故,不过那次,她看见了里面隐约斑驳着的薄薄的一层雾,尼克劳斯跟她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为她流泪呢?卡米莉亚很不解,自从喝了太多药后,她感觉自己的疑问每天都在增多。

尼克劳斯抬手,轻柔地帮她将哭乱的湿发别到耳后,然后叹了口气。

“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的父亲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严格来说,那个时候的我并不拥有生活。”

尼克劳斯的声音很小,小到卡米莉亚有些时候会觉得,他从未向她说过这些话,但是那些文字又那样深刻的镌刻在她的脑海里,她不愿相信那只是个梦。

“他每天会喝很多酒,然后把拳头挥向我母亲的脸,如果我想要阻止他,那拳头就会落在我的头上,这时候我的母亲就会反抗,跟他扭打起来,她不允许我受伤。”

“有一次,他们在楼梯上争执,我不让他打我的母亲,那个时候我已经只差一个头就比他高了,但很明显还是矮了些,他越过了我,向我的母亲发射了粉身碎骨的魔咒。”

“他本来瞄准的她的脑袋,但我推了他一下,魔咒射偏了,打中了她的腿。亚伦为数不多擅长的咒语就是粉身碎骨咒,从那以后,我的母亲只能坐轮椅了。”

卡米莉亚记得那一瞬间,尼克劳斯明亮的眼睛。氤氲在他的眼眶里积攒,像是涨潮的大海,在月色的照耀下泛着银色的光辉,海面随着故事的进行缓慢的恢复了平静,但那种明亮一直在她心头徘徊,卡米莉亚知道,那是反光的刃尖。

“后面的事你知道,卡米莉亚,我当时太小,做的不够干净,被人抓住了把柄,但好在你母亲愿意帮助我们,所以我一直很感激。”

尼克劳斯呼了口气,晚风蹑手蹑脚的顺着窗户缝溜进了房间里,吹动了他棕色的发丝。

“但在他死掉的那一瞬间,我真正的拥有了生活,所以,我从不后悔。”

卡米莉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要给他鼓掌,但当她想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药劲已经攀上了躯体,并顺带把她变成了一堆无法动弹的朽木。

“在未来,也会有一个瞬间让你突然觉得,你真正拥有了生活,因为我曾经和你一样,想过很多次要放弃,而我等来了我的黎明,”他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温度顺着指尖一点一点的流向她的心脏,“你也会的,卡米莉亚。在你的黎明来临之前,请为心系于你的人,再多等待一会儿。”

她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好了,她甚至不确定这算不算变好,但她敢肯定,在这个故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想再放弃了。

如果是掉进了白色的颜料里,那就努力洗掉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药剂起了作用,还是莉莉丝偶尔的陪伴让她分散了注意,卡米莉亚最近梦到安德烈时,只会留着冷汗醒来,没有其余的情绪波动,她渐渐的觉得,其实那件事对她来说也没有多大影响。

她甚至会开始回想她和安德烈小时候的事情,五岁时她只刚刚到安德烈的腰那么高,但这并不妨碍她蹦蹦跳跳的像一条小尾巴一样,无时无刻都跟在安德烈的身后。两人的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四周通常是一片寂静的森林。

卡米莉亚知道那时候安德烈不喜欢她的触碰,于是她只是悄悄的捏着自己的袖角走路,偶尔踩在哥哥的影子里,仿佛在影子里牵手也能证明他们亲密无间。卡米莉亚并不确定安德烈是否能感受到她的动作,但他至少没有冷冰冰的甩开她,这让当时的她很开心。

他们常常会走到庄园里最年长的那颗榕树面前,古木枝繁叶茂,肆意生长的枝丫细密地缝合了天空。卡米莉亚会随着安德烈的脚步一起停下,然后满怀期待自己的哥哥或许愿意和自己在这颗树下玩游戏,或者是爬树———她有点恐高,但如果安德烈愿意和她一起玩的话,就算是爬树游戏,她也愿意咬牙爬上那些看起来并不结实的枝丫。

“哥哥,”她怯生生的呼唤安德烈,“妈妈说你今天会陪我玩。”

那时候的安德烈不像现在这样疯癫,他并不屑于这个称呼,只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她并不能理解的情绪,然后缓慢的转化成脸上的一个微笑:哥哥笑了,这可以说明他并不讨厌她,对吗?

“是的,”他低下头,用袖角盖过自己的手,隔着衣料摸了摸她的头,“我们今天也要玩躲猫猫。”

“那我可以当藏猫的吗?”

“你还是捉猫的,卡米莉亚,”安德烈的笑容连弧度都没有改变,那时的卡米莉亚只当他是在散发善意,“我负责藏起来,现在闭上眼睛。”

当然,每一次躲猫猫她都没有找到过安德烈,如果安德烈不想让你找到他,那你一定不会得愿以偿。可5岁的她不理解什么是厌恶,也不理解什么是玩耍,她只觉得,找不到哥哥是自己的错,要是再努力一点,哥哥就可以跟自己一起玩了。

真是太愚蠢了,卡米莉亚。

十二岁的卡米莉亚望着天花板,反复咀嚼着自己那并没有几年的过去。

如果安德烈不想让你找到他,那为什么还要去找呢?

回忆如水流,一旦开闸,就会源源不断的涌出,然后卡米莉亚就想起了那只蝴蝶,这本该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往事,但她越是深想,就越觉得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八岁的卡米莉亚看见了驻足在花瓣上的蓝色蝴蝶,她轻轻合拢双手,蝴蝶乖巧的躺进了她的手心。

她紧张得收紧了手指,蝴蝶因不适而开始扑腾起来,卡米莉亚本想要让它不那么害怕,却害怕松开手指会让它逃离自己。

失去还是拥有?

在一阵紧张的博弈后,手心里的蝴蝶渐渐没了动静。

在打开双手前,卡米莉亚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些预感,做好准备后,她有些不忍的张开双手,映入眼帘的是蝴蝶已经僵硬的躯体,和它脱落的破碎蓝翅。

“你在干什么?”

安德烈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惊喜的转过身去看着哥哥:平时他几乎不主动找自己说任何话的。

他低下头,看见了自己手里的蝴蝶尸体,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对脱落的蓝翅,卡米莉亚透过他的眼睛看着那已经没了体征的蝴蝶,“它很漂亮。”她悄悄说到。

安德烈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笑了。安德烈经常笑,但这次不一样,这是卡米莉亚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笑意,“没错,卡米莉亚,”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它很漂亮。”

卡米莉亚是第一次看见安德烈对她笑得这样明媚。她望着哥哥的笑容出神,心脏跳动得太过剧烈,同时,在心底里,她期盼安德烈能在下一步摸摸她的头,或蹲下身给予她一个拥抱。

从小到大,卡米莉亚都希望安德烈能对自己露出微笑,然后说出类似于“我真开心你是我的妹妹,卡米莉亚”这样的话,可这从未实现过。

而现在,当心底里隐蔽的期望一点点来到了现实时,卡米莉亚屏住了呼吸,生怕气息也会打扰了这梦幻的一刻。

缀着珠光色粉末的蝴蝶翅膀在阳光下变幻着颜色,在梦一般的美物面前,她忘记了安德烈的注视,低下头,轻轻的亲吻了一下那对已经无法再次震动的羽翼。

这一定是她的幸运符,是它让安德烈对她展开了笑容,是它让卡米莉亚在八岁那年真正的拥有了一个愿意爱护自己的哥哥。

可她忘记了那些美丽的事物都通常带有剧毒,或者那些突然出现的福祉其实都带着邪恶伪装的色彩,但她那时才八岁,连阅读书籍时都倾向留恋于绘图更多的短篇小说,比起明白这些,卡米莉亚更愿意去相信幸运是一种常态,而且会成倍叠加的出现在生活里。

所以,为什么要去招惹安德烈呢,卡米莉亚?

每当回想起儿时安德烈冷漠的模样,她就会想,为什么儿时的自己这样执着于寻找一个玩伴,为什么她不能接受自己和兄长并不亲密的事实,然后孤独地长大呢?

这样,至少不会浪费这么多宝贵的时间在圣芒戈,不是吗?

她也不用喝下这么多并不好喝的药水,千奇百怪的口味,最终都会导致她变成懒惰到只会睡觉的僵尸。

尼克劳斯也不用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瞧瞧你干的好事,卡米莉亚,你完全是咎由自取。

每当想到这一步,她就会止不住的流泪。莉莉丝偶尔会突然出现,为她揩干眼泪,但随着药物的增多,她出现的次数也越变越少了,这反而让她感到更加空虚。

在住院的第一个月里,她有很多访客,甚至包括薇尔莉特-南丁格尔小姐。卡米莉亚记得她,是因为她是访客里唯一一个看上去很担心她的人。其他的访客都只是象征性的向她表露了惋惜之情,只有薇尔莉特一进来就开始抱着她痛哭流涕。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薇尔莉特这么喜欢她,但看见有人愿意为她流泪,她心里还是会难得的泛起暖意。

大家似乎都以为她是中了某种诅咒所以生病了,所以带来的问候语都是清一色的“祝你早日痊愈”。

丽塔-斯基特写下的新闻似乎最终并没有成功刊登,她不清楚这是尼克劳斯还是母亲的功劳。除开追寻丽塔-斯基特的那一次,尼克劳斯几乎对她寸步不离,所以她猜测应该是母亲压下的风声。

但母亲如果知道这件事的话,为什么一次都不来看她呢?

最开始她也会因为这种事情难过,久了以后,她缓慢的接受了现实。

反正原来也是不管,现在也是不管,有什么区别呢?

别为没有改变的事哭泣,卡米莉亚。

也许是那些魔药的缘故,喝的越多,她对一切就越提不起兴趣,不过她喜欢这种感觉,对现在的卡米莉亚而言,无知无感好过抽筋剥骨的痛楚。

曾有一阵子,她的访客多到了夸张的程度,当然,卡米莉亚知道他们不是来看她的,他们都是为了尼克劳斯的那句“我会向斯特林夫人转达您的问候”。果篮和礼物摆满了桌子,但她一点食欲都没有。

既然是为了母亲来看望她,那阿曼达比她更有资格吃掉这些东西,卡米莉亚想到。

当然,母亲肯定不会看得上这些小玩意儿,那些食物大部分都被尼克劳斯拿去送给了医疗师们。

邓布利多教授几乎每半个月就来看望她一次,斯内普教授会和他一起,但他不会说话,一般都是邓布利多教授来活跃气氛。

而且,卡米莉亚喜欢邓布利多教授和她说话的方式,她知道他对此事知情,但他从来没问过她关于这件事的任何明细,他也没有问过她那个人是谁,可能他已经知道了她说不出来,便不想再为她徒增烦恼了。

在他面前,卡米莉亚觉得自己还是曾经那个在霍格沃茨上学的一年级生,区别在于,她现在可能还回答不上来一年级的问题。

不过最近她感觉自己变聪明了许多,她相信自己再看看课本一定能答上来。

昨天破天荒的,斯内普教授来单独看望了她一次,卡米莉亚一向不知道怎么和这位教授相处,便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应,所以他们俩相顾无言的度过了探病的大部分时间。

直到最后,在要离别之时,斯内普站起身,给她留下了几句话:

“返校后如果你对课业有任何疑问,可以随时来问我。”

她听后点了点头。

“明天是霍格沃茨放假的日子,”斯内普轻轻吸了口气,“科尔文让我带话说,他会来接你出院。”

卡米莉亚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科尔文了,这个名字在她住院期间鲜少被提及,在她的回忆里,科尔文有着淡色的眼睛,闻着有点像她每天喝下的药剂,和他相处时,她感觉自己被裹进了法兰绒毛毯。

除此之外,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给他报平安,这让她很心虚,因为卡米莉亚记得,科尔文以前总是会因为自己没有给他写信生气,这次她整整三个月没有给他写信,不知道他会气成什么样。

她想着,又再次望向窗外的白色。最开始,她会因为病房太白而心烦,会麻烦尼克劳斯一遍一遍的拉开窗帘,去窥探外界自然的颜色。

可随着时间过去,她发现,在无意之中,她更加依赖这片可以掌控的白色,瞥见外面秋天枫叶的鲜红,她会感觉被灼伤,会尖叫着抓挠自己的脸,她不喜欢拉开窗帘,甚至不喜欢开窗透气,直到步入冬季,外界也变成了心安的白色后,她才开始习惯拉开窗帘。

门口处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卡米莉亚从过去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抬眼望向白色的房门,“请进。”说完这句话后,她有点认不出来自己的声音了,长时间不与人交流似乎也改变了她声带的构造,当然,也许只是因为她很久没有说话了,所以才会不习惯自己的声音

开门的是尼克劳斯,“卡米莉亚,你的朋友们来看你了。”

她点点头,看着尼克劳斯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在他走到卡米莉亚面前时,她才认出来,这是科尔文。

科尔文变化很大,他似乎比去年高了很多,这让她感到有些懊恼,卡米莉亚很悲哀的发现自己这半年好像没有长个子。

但最大的变化,还是科尔文扎在脑后的马尾。

卡米莉亚知道科尔文有蓄长发的习惯,但平日里,他的头发最多长到肩膀,多余的部分永远都会被剪掉,因为她记得科尔文说过,头发太长会影响他洗头的时间,他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事上。

但卡米莉亚发现,现在的科尔文头发显然已经过了及腰的程度,甚至长得有些夸张,卡米莉亚感觉再过几个月,科尔文就要有及臀的长发了。

“你准备好出院了吗?”科尔文坐在了她身旁的板凳上,把马尾散开,并随意的将落下的长发挽在了耳后。

卡米莉亚在等他解释自己的长发,但科尔文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斯特林,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你拿吗?”

她咽了咽口水,恕她直言,科尔文留长发后特别像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甚至,很像有浅碧色眼睛的莉莉丝,“没有,没有,科尔文。”

“那你盯着我看干什么?”他脸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

“我,我好久没看见你了,”卡米莉亚愣了一下,赶紧开始给自己找补,“我感觉有点像在做梦。”

科尔文听到这句话后僵硬了一瞬,然后,他伸出手,轻轻的扯了扯她的病号服袖角,他用的力气不大,但还是带动了她的手臂。

“没有做梦,”他似乎没怎么组织语言,说出口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来邀请你和我去对角巷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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