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城到贵城的距离不远,但从贵城到严堂老家却比迷宫还要曲折。
村里的路绕得好似没有尽头,佟远东瘫坐在颠簸的面包车上,绝望地望向四处高耸的山丘。
“堂堂,还要翻几个坡,我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
“快了,这是最后一个坡了。”
“......”
“还不舒服吗?再抹点风油精?”
“不要!风油精哪有你好闻。”
佟远东呜呼着,重新枕进严堂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严堂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就像阳光下清水洗过的柑橘。
到了镇上,佟远东就迫不及待找了一家小卖部借洗手间,严堂等了半小时才看到佟远东回来。
“小卖部不是不远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买了点日用品,顺便扶老奶奶过马路。”
严堂失笑,顺手接过佟远东手上的塑料袋。“天快黑了,早点回家吧。”
又绕了不知多长的一段水泥路,他们终于在一栋怪异的三层楼房前停下。
中式雕花大门配上雄伟的西式城堡外墙,雄伟的希腊石柱下还蹲俩石狮子,怎么看都都透着一股“不伦不类”的滑稽劲儿。
佟远东嘴角一抽,“你家这装潢,挺别致的。”
严堂白了一眼,“旁边那个土屋才是我家。”
说完就捡起一根粗木棍,往深处的矮屋走去。
“棍子脏,你捡它干嘛。”佟远东追上前,一把夺过潮湿的木棍。
“你别......”
严堂话还没说完,就见佟远东嫌弃把棍子甩远了。
“......”
严堂扶额,“你别后悔。”
“你说什么?”
佟远东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洋房后边就窜出一条大黑狗,狂吠地朝他们扑来。
自诩见过大场面的佟家小少爷,此刻也手忙脚乱的差点摔倒。
“什么玩意?”
“恶犬!”
严堂及时扶住他,往后退了几步,轻笑一声,“链子栓着呢,咬不着你。”
果真大黑狗子在几步之外停了下来,竖着耳朵,立在远处龇牙低吼。
“怎么了?遭贼了吗?”
尖锐的声音由远到近,一位穿花棉袄的白胖大妈,驼着背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严堂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放大了音量。
“原来是严堂啊!出国这么多年,终于舍得回来了?”
“嗯,王婶好。”
“回家不带对象,怎么带个男的?”
“嗯”
“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呆,难怪找不着对象,我家王强都二胎了。”
“嗯”
王婶不满地啧了一声,“找到工作了吗?王强现在是大企业的总监,让他给你开个后门,咱家的小辈都是让王强塞进办公室的。”
“有工作,谢谢王婶。”
王婶扯了下嘴角,“你那工作能赚几个钱?王强可是他老板的驸马,后台富着呢。你看我家的楼房,还有市里好几套别墅,都是......”
“我们对王强没兴趣,大妈麻烦你让路!”
佟远东明显不耐烦,拽着严堂要离开,大妈脚下的大黑狗立马蓄势待发。
王婶横了佟远东一眼,“你是谁啊?”
严堂挡在佟远东面前,“王婶,这是我......”
“我是严总的......贴身秘书,”佟远东偏过头,朝严堂轻轻眨了下眼。
“严总?你当老板了?”王婶不可置信地盯着严堂。
相比起严堂,面前这位高大的年轻人反而更像老板,那腕上的手表,看着就不便宜。
“我们老板的时间都是按钱算的,大婶你耽搁的这十分钟,把你这栋楼房卖了,都赔不起。”
王婶瞪大了眼,表情变得局促起来。
“严堂你当老板了呀,要不到婶子家里吃个饭,反正你家里没人。”
“我家里没人?”
严堂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去年才寄了钱回家修旧宅,怎么会没人住?
“你不知道?”王婶的脸上堆起了猎奇的兴奋。
“你们家严知是真能干,去年才在市里买了房,过年还娶了媳妇,你这个当哥哥的,可得抓紧了。”
“严知买房结婚了?”严堂怔在原地。
“是啊,就在市医院旁边,还方便你爸治病。”
王婶则越说越起劲,“严堂,不是婶婶说你,做人不能忘本,你出国后,对家里不管不问,还好有严知,你这个家都得散!”
严堂没有搭话,脸上的血色在瞬间退去,他咬着唇,双手紧紧握着,发白的指尖如同摇摇坠下的雪花。
一只手撑起严堂的后背,手心的温度隔着衣物,暖化严堂几乎凝固的血液。
“大妈,我们赶时间,你和你的狗还要拦多久?”佟远东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语气尽是愠怒。
“我......我没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