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叫不专心呢?情报人员的职业素养就是要有全方位的知识储备哦,以便在关键时刻进行联想,我可是很认真在工作的呀。”
大哥你的职业素养越来越不对劲了!让你当杀人放火的强盗不是让你当萌系少女啊!
但是伊塔及时止住了吐槽,因为侠客一边说话一边朝她的方向挪了过来——明明坐在山崖的边缘上移动身体是个很容易显得不聪明的动作,但金发青年用手臂发力很轻松就移动了一大段距离,居然有种微妙的帅气感。
“我也不是故意要笑塔塔的,”他又放软了嗓音,翘起的嘴角显得人很乖,“但是塔塔刚才真的很难过的样子……其实也没有很像猫咪玩偶啦,就只有这么一点?”
侠客伸出两只手,比了个很大的“一点”。
伊塔:“……啧。”
“不过,一定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句话了吧。猫猫玩偶只是会说:‘今天的心情糟糕透了!’,但放到塔塔身上却像:‘每天的心情都糟糕透了!’……”他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每天的心情都糟糕透了·伊塔:……
草,你还有脸说?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群糟心的玩意!
“这可不行呀,毕竟连玩偶都有治愈的办法呢。”
侠客已经贴得她很近了,嗓音是一如既往的轻快:“连玩偶都可以说‘快来抱抱我咪’——只要抱一抱就能让猫咪好起来,一听就知道是假话,买了玩偶的小孩子们大部分也清楚这是个陷阱,但没办法,被骗到了就是被骗到了。”
“我也被骗到了,所以不想让塔塔继续难过。”
他毛茸茸的金色脑袋低下来,是和她视线平齐的对望:“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开心一些?一定有吧?——咳,当然啦,如果塔塔还是很不开心的话……”侠客的睫毛动了动,似乎是开玩笑地说,“……那要不要像玩偶说的那样抱一抱?”
伊塔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还有他湖水一样清澈的虹膜。
——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是真的吗?那一瞬间,伊塔是真的想问他,你所说的一切,你表现出来的一切,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你们想要什么?如果是假的,你们又想要什么?如果我给得起,你们真的会满足于此吗?如果我给不起,你们又真的在乎吗?
她其实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正如她知道,一切的底层都是交易。如果他们想要的东西她再也给不动了,他们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说:“这样啊,那就算了吧”,然后转身离开;而是会向前一步,撕开她的胸口,从她的心脏里血淋淋地向外掏取。
“掠夺者”。
以撒早就说过他们的本质。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办法,”最后,伊塔说,“好啊,抱一抱吧。”
在高到无人可及的悬崖上,女孩和金发青年拥抱在了一起。据说拥抱会给人带来幸福感,相贴的皮肤传递温度,勒紧的胳膊传递珍视的心情,大脑开始分泌催产素,把神经浸泡进温柔的糖水里,让人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或者只是迷幻的错觉。
……
当天下午,幻影旅团的其他成员抵达了这片白石鱼出没的斜坡。然后一如侠客所说,他们吃了一顿价值三百六十万戒尼的豪华晚餐,一顿饭吃了伊塔十年的大学生活费。
……可恶,越来越想去给帕里斯通·希尔一拳了。
蜘蛛们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这顿免费晚餐。饭间,据某位不愿公开姓名的没有眉毛的男人无意间透露,他们(还有窝金和信长)一看见她抓的那网白石鱼就已经商量好该怎么抢过来了,反正成功概率100%。
伊塔:日。
她真是半点都不惊讶。
旅团尽显强盗风范,烧烤铁架和柴火都是来露营的捕猎人的东西。出面交涉的是库洛洛·鲁西鲁,和其他素质低下的团员相比他称得上是彬彬有礼,甚至语气温和地询问了一句:“请问这些可以借我们用一下吗?”——捕猎人看着在黑发男人身后徒手碎巨石后哈哈大笑的窝金,惊恐地倒退了三步——这就是算是同意了。
于是蜘蛛们吃上了烧烤白石鱼。
火光在伊塔眼前明明灭灭,照得她手里的鱼更香了。贵果然有贵的道理,这鱼真的超好吃,肉质只能用滑嫩来形容,一入口就化在了舌头上。伊塔咬一口,再咬一口,完全沉浸在了吃鱼这件事里。
大概因为鱼是她抓的,蜘蛛们默认给她留了一条鱼,但最后剩下的那只塔十二却掀起了腥风血雨。信长和窝金吃得最快,干完饭后由于分赃不均,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不多会儿芬克斯也加入其中。玛琪本来在他们三个之间,见状干脆地站起来,坐到了伊塔边上。
冷艳的变化系姐姐吃饭也很冷艳,玛琪维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几口就吃完了烤鱼,然后抱起手臂开始闭目养神。伊塔心里其实是有点高兴她愿意坐过来的,和男人身上总少不了的汗水味和血腥味不一样,玛琪身上的味道总是很干净,在篝火的烟尘中格外让人舒服。
伊塔悄悄往她那边挪了挪。
玛琪睁开眼瞧了她一下,什么都没说。
就在伊塔以为她们会一直这样沉默地坐下去的时候,玛琪忽然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正试图介入三个强化系争斗之中的侠客。她又把视线转回了伊塔脸上,金色的眼睛在篝火的照耀下宛如一块坚固的琥珀。虽然玛琪没有开口,但伊塔莫名觉得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你们……”终于,玛琪说,她皱了皱眉,“……不,没什么。”
伊塔想了想,放下烤鱼,用深绿色的眼睛回看了她。
“是他先试图这样做的,”她的声线很轻很轻,“至于我……我从来都不想。”
玛琪的眉头微不可查地松了一些:“我知道。”她的胳膊也从胸前放下了,撑在了地面上。伊塔咬了一口烤鱼,看了看她的肢体语言,果断往她那里又挪了挪——好耶!冷艳的美女姐姐默许了她的贴贴行为!
就在伊塔沉迷于和玛琪之间的安静又微妙的友谊时,塔十二已经被人抢到手了。
这次是飞坦。
他在比赛的中后段才加入,奈何下手又快又狠,一下子就胜过了打打闹闹的三人组,气得信长大叫起来:“喂!飞坦你要不要这么拼命啊——”他威胁似地晃起了手里武士刀,嚷嚷着要不是被侠客拦住了他现在就拔刀——飞坦理都不理他们,把还活着的塔十二翻了个面。白石鱼的生命力算是很强的了,哪怕在三个强化系手中过了一圈都没死,不愧是跳起来能杀人的魔兽,但它在飞坦的手下却如普通的小鱼苗一样无力,鱼鳞只能绝望地一起一合,根本阻挡不住自己被他生生挖出左眼珠。
飞坦的动作很快,半点血腥都没粘上,那只纯白色的眼珠就已经落入他手里。然而他和有洁癖似的,不等血溅出就把鱼扔回了三人那边,鱼被芬克斯接住了:“切!你不吃还抢什么抢?”
眼珠被他苍白的手指抛起,又落下。
“我吃不吃你不清楚么?”飞坦冷笑起来,“……你们都抢了这么久了,脏死了。”
这次连侠客都差点拦不住信长的刀。
篝火的另一侧,伊塔慢慢地直起了脊背——别问,问就是直觉,虽然飞坦一眼都没看她,但她却隐约有种悚然的预感。
果然,他看了过来。飞坦的目光慢慢地划过她扎起的小辫子、她的脖颈、她的嘴唇,最后定格在她脸侧已经结痂的血口上。伊塔很难描述她那一刻的感觉,他只是盯着那里看,她的伤口就幻觉般隐隐作痛起来。
“……你也有战利品了呢,”他说,“感觉怎么样?”
伊塔顿了一下,才谨慎地回答:“感觉很好。”
“是么,”
飞坦细长的眼睛像是一柄刀,冰冷地反射着外界的光。在篝火的照耀下他的眼睛里也跳动着焰火的赤金色,有种让人发寒的暖意,“——喏,你的东西。”
什么东西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冲了过来,比子弹还要快——
伊塔完全是反射性地伸出手,也是反射性地调动影,只差了一瞬间就会被他贯穿手心。尽管如此,那东西还是把她的手砸得向后歪去,不受控地擦过受伤的那边脸,堪堪才被她接住。
是那颗白色的鱼眼。
它带来的劲风崩开了脸上的伤口,随着凉凉的痛感,一点血线开始流下。
飞坦忽然开始笑。
他盯着她脸上向下滴落的血,仿佛那血已经含在他舌尖,被他和着滚烫的欲望一起咽下。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眼神,伊塔很清楚,他想要撕开她的皮肉,然后在她痛苦的颤抖中抵达他自己的愉悦的巅峰。
“你也是我的战利品,”他的嗓音很哑,“我捉住过你,一次,两次,三次……在我从你身上得到我想要的回报前,你可以试图逃跑,也可以试图挣扎……但我不会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