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成实拿起长柄铁铲继续深挖刚才已经开好了的浅坑。他很享受每次挥出铁铲时发出的那种呼呼作响的富有节奏感的声音,还有那种手臂上的力量感。
“爸爸,”成予嗣问道,“为什么上铲子会着火啊?”
“那不是着火,那叫火星,因为它撞到了石头上面,钢铁撞击石头的时候,就会有火星。”
“那你为什么不把石头挖出来呢?”
“我就是要把石头挖出来。我再说一遍,你们俩离远点儿,不然会受伤的。”
那块石头终于离开了土坑。成实把它搬到了一边,然后跪下来用双手挪动土坑里的碎石头,直到整个土坑的深度和形状都符合他的要求为止。接着他把选中的鹅卵石放到里面并且固定好。这时一群小腻虫绕着他的脑袋飞舞起来,弄得他又痒又眼花缭乱,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妈妈,”听话的蹲到了稍远一些的成予姗问成实道,“为什么妈妈睡在沙发上啊?”
“我也不知道。”成实不耐烦的回答,“可能她就喜欢睡在那儿吧。现在我要去弄下一个坑了,你们俩待在这里不许动。”
成实一边继续铲着土,一边想着刚才成予姗的问题以及自己的回答,腹诽着黄若愚这辈子做任何事都又自私又任性,就像她那对儿“抓马”的父母一样,毫无责任心可言。她睡在客厅的沙发里不是找成实的麻烦,而是给自己难堪!
“爸爸,你又在挖石头吗?”蹲在姐姐前面的成予嗣问到。
“是的,现在你们再往后一点儿,我要把这块大的石头铺到里面去。”
成实跪在地上,把选出的鹅卵石慢慢的挪进已经挖好的坑里,但是这块石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放不稳,摇摇晃晃的,而且摆进坑里以后比成实计划的要高出挺大一截来。
“这块好高啊,爸爸。”
“我看得出来。”成实吃力的把石头重新撬出来,然后继续挖那个坑。这次他把铲子当成了铁锹用,使劲的刨起那个坑来。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离这么近!你看看,又把我刚挖出来的土踢到坑里了!”
“爸爸,我是在帮你呀。”成予姗听了成实的话以后显得又吃惊又委屈的辩解道。
成实意识到她可能马上又快哭了,于是立刻把声音压得很低很温柔的说:“好吧,宝贝儿,你们去玩会儿别的吧,你去和弟弟玩会儿pad,等我需要你们的时候再叫你。”
两个孩子走了没一会儿就又回到了院子里,而且还是蹲在离成实不远的地方,小声的说着什么。
而此时,成实已经累得快要晕倒了,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这活儿,比撸铁可累多了。他跨立在小坑上,用起了上午黄若愚用过的那把铁锹。每一次铁锹撞击石头的声音,都会引得两个孩子一阵哈哈的大笑。
孩子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响亮,跟成实手中的铁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扭曲了他眼中的现实。有那么一刻,当成实举起手中的铁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看到成予嗣的小脚正好伸了过来,虽然他及时把铁锹扔到了一边并马上意识到了这是个幻觉,可他的火气还是一下子蹿了上来了——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可能发生的啊!
于是成实一把拽住了儿子的裤腰,把他拽到了身边,然后一边用手掌打他的屁股,一边咆哮:“说了给我滚到一边去,滚到一边去!就是不听话!”
直到两巴掌下去以后,成实才意识到自己下手似乎有点儿重、嗓门也有些大,可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成予嗣跳着扭着,用双手捂住后屁股,睁大了惊恐的眼睛。他很想哭、很想尖叫,可是他连一声都没有发出来。然后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张大嘴巴,使劲的喘着气,最终,吐出了一声长长的嚎叫。
成予姗在一旁看着弟弟无端挨了一顿打,圆睁着眼睛,很快她也像被打了一顿似的整张脸都扭曲了,接着,她用比成予嗣更尖利的声音哭叫了起来。
“我一遍一遍的告诉你们,让你们离远点儿,一遍一遍的!”成实胀红了脸,却拿出了当爹的必须拿出的派头教训着两个孩子,“你们自己说,我跟你们说了几遍了?我告诉过你们离得太近的话就会出问题,你们听没听见?现在,全他妈的给我滚蛋!”
其实不用成实吩咐两个孩子也会马上走开的。只见成予姗牵着成予嗣的手,两个人朝后院慢慢的走去,边走边哭,还不时的回头看看成实,眼里满是委屈和不解。
要不是成实强迫自己再次捡起铁锹,他或许会在下一秒就追上姐弟俩去道歉,甚至他会跟着他们俩一起大哭一场。
不过成实还是很有毅力的忍住了。于是他只好一边继续挖着土坑,一边为自己辩解:“妈的,我和他们说了至少三遍离远点儿!”
接着,他说服了自己,并且宽容的原谅了被自己已经篡改过的事实:“是因为小嗣已经把脚伸过来了,如果我不及时收手,他说不定连脚都没了……”
当成实拾起头的时候,他看见黄若愚已经从客厅门口走了出来。她站在那里,而两个孩子马上奔向了她,把脸埋进了她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