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安自怨自艾一会儿,又想着千禧天天这么让人欺负也不个事,思来想去,觉着问题的根本还是在于外表。
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在经历过凄惨世道的人眼里,就是个好拿捏,好欺负的人。
借助徐玠能解决一部分人,若是借助他自己的权力,容易演变成欺压,是福是祸说不清楚。
脑子一转,他想出个法子,当即跑到一户农家。
农家是个老阿婆,两个月前家里的狗下了一窝崽,他看着护崽的松狮狗微微勾起嘴角,他问阿婆,“这狗温顺听话么?”
阿婆道:“对人不凶的,可听话了!你瞧你方才进了,它咬了两声,我一出声,它就不咬了,通人性的好狗!”
“那阿婆你卖一条给我。”
“县令大人哪能说卖,你要是喜欢,我全送你了,家里也养不下那么多,正愁呢!”
江祈安摇头,“要不了那么多,我买选一条。”
他抱着几条小狗拿在手里把玩,有乱蹬的,有温顺的,但都犯愁,看起来太没威慑力了,“这狗是和什么狗配的?”
阿婆笑道,“这我哪知呀!也不知哪家的公狗到处留种,留了就跑,专门祸害别家的母狗!”
见江祈安挑得不满意,阿婆问道,“县令大人想挑什么样的?”
“看起来凶,但是要听人话,聪明的。”
阿婆看着自己狗都白花花的,憨憨傻傻一团团,看起来完全称不上凶,她忽的道,“县令大人,这是狮子狗,小时候看着憨,长大了一样凶,不过您要是不喜欢,就那边也出了一窝狗崽子,是狼狗,你要不要逮一只?”
江祈安果真就去了。
*
杨玄刀这几天天天往武家跑,每天都会带上顺手买的菜或吃食。
梁玉香对那夜的事心有芥蒂,不知该不该和这个孩子来往,她不懂江祈安在谋划些什么,可她一个做母亲的,遇见一个和儿子相貌相似人,真冷不下脸将人扫地出门。
最终还是心软,想寄托些什么。
她拿出一针一线缝制的衣裳,让杨玄刀站起身,“来看看合不合身?”
杨玄刀站起身,任由梁玉香在身上比划,“合身,干娘缝了多久?”
“不久,也就两个月,闲来无事拿出来缝几针。”梁玉香觉着不错,笑得舒心,“去换上瞧瞧。”
杨玄刀换上出来,和以前给武一鸿缝的一模一样,梁玉香眼眶一酸,笑着直点头,“合适!好看!人也精神!”
杨玄刀牵起嘴角,眸子里谈不上多有光彩,只是在此种情景,他没有戒备,显得轻松不少。
晌午之时,梁玉香又做了一桌子菜,“你上次说你爱吃鱼羹,我都没吃过那玩意儿,问了苏丽才知道,你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
杨玄刀原本并不知自己喜欢什么,奈何梁玉香总问他,他随口胡诌一个,过不了几天,那菜一定会出现在桌子上。
他尝了一口,早忘了鱼羹什么味儿,却依旧笑着,“好吃!就是这个味儿,跟我小时候吃得一模一样。”
梁玉香微微诧异,“这鱼羹做法繁复,得先蒸鳜鱼,再将鱼脱骨,又倒回汤里,再加熟火腿、熟笋、香菇,东西可多,光准备我就准备两天……”
梁玉香忽然道,“你小时候可是富贵人家?”
杨玄刀冷冽的眸子警惕起来,“不,不是富贵人家,但在富贵人家当过差,吃过他们的剩饭罢了。”
“那富贵人家待你如何?”
杨玄刀微不可察地讽笑,“富贵人家的人……心眼是最坏的。”
“那时伺候一位夫人,天天给她洗恭桶,走路边她看我不顺眼,就不给我饭吃,把我按进水里,冬天不给我衣裳,说病了才好。”
杨玄刀说得简单,说完后淡淡笑了,望向梁玉香,她紧紧捂着胸口,紧蹙眉头,一脸惊恐,“乖乖!哪个人那么黑心啊!富贵落在她头上,真是瞎了眼!”
“那你爹娘呢?”
杨玄刀摇头,“不知,没有爹娘。”
短短几句话,说得梁玉香心疼,她难以想象那些经历放在武一鸿身上她能心疼成什么样子,又是夹菜又是宽慰的,“没事啊孩子,都过去了,那种地方能逃出来就算运气好了!”
“你瞧你现在有了田地,有了鱼塘,做多少都是自己的,你知道那些做佃农的人可苦了,江祈安呀是个好官,他说了,以后种得多少都是自己的,绝不交给那些个大老爷!”
杨玄刀听到江祈安三字太阳穴一阵抽痛,不禁问道,“江祈安也不是干娘的孩子,干娘为何待他亲近?”
“他是千禧的弟弟啊!头一回去提亲时,我还见过,那会儿个子小小的,也不爱说话,倒也不怯生,见人可礼貌,端茶送水,妥妥贴贴,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听她不吝夸赞,杨玄刀不知那莫名其妙的好感从何而来,酸了一句,“会读书也不一定是好人。”
梁玉香笑笑,“你是从小遇见的坏人太多,活这么大,光受委屈了。对我们来说,江祈安是谁不重要的,只要是千禧的弟弟,咱们就得处好啊,一家人和和乐乐,日子就好过多了。”
杨玄刀微微勾唇,“也是,全托了千禧的福。”
不然他江祈安算个什么东西!
闲聊已久武长安才回,见到杨玄刀在帮梁玉香摘菜,梁玉香笑得很开心,竟生出一种和乐美满的幻象,心里的芥蒂又算什么呢。
他只是个想见儿子的父亲罢了,同天底下的父亲一样。
他管不了江祈安的情绪,只乐呵呵招待杨玄刀喝酒。
酒过三巡,杨玄刀忽然道,“干爹,干娘,我得去一趟青州。”
武长安坐直了身子,“去青州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