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收回到嘴边的话语,走到基兰身边去。
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在他身侧站着,盯着他看。
“上,来。”基兰不耐烦地敲了敲王座的扶手。
甄珠顿了顿才明白过来基兰的意思。他想要她坐上他的身,就在塞拉维面前。
这是否玩得有点大。
但气氛如此僵硬,基兰又似是气在头上,甄珠不好拒绝。
甄珠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基兰尾巴上,为了防止滑下去,她还若即若离地环抱住了基兰。
基兰眉头皱得更深:“要抱,就抱紧点。”
甄珠满足了他的要求。
她也和他靠得更近。
基兰撇着嘴,依旧没能满意。他伸手,如拧起一只小奶猫,以修长的大手紧抓上她的脖颈。他下手是从未有过的用力,好似生怕甄珠真会像猫儿那般,一溜烟就跑了。
甄珠能感觉他在置气。他正像小孩那样,憋着一口闷气。
但小孩并没有多少对情绪的消化力,他很快就会爆发。
基兰缓缓滑动眼珠,目光落在塞拉维身上,“看来塞拉维卿并不如传闻中那般花心多情,分明对本王的未婚妻甚为专一。”
“也罢,怪本王心软,上次提无理要求时本王罚得不够,才让塞拉维卿没有知难而退。”
塞拉维嘲讽冷笑:“我才不会对薄情忘义的人类动情,再说了,两个Alpha是没有前途的。”
基兰灿金的瞳眸泛起锐利的光:“想标记本王未婚妻的下流货色,还栽赃别人薄情忘义?”
凌厉的杀意随着不安分的水波荡漾,在整个殿内铺张开来。
塞拉维却丝毫不惧。
金发的商人咧着嘴,眼里神采几乎是疯狂:“王上,现在可是您在栽赃我。我和您的未婚妻都是Alpha,我要如何标记她呢?”
“要论下流,恐怕还是王上您更胜一筹。您当初留这女人在身边,无非是为了向格温多琳大人证明人类的贪婪龌龊,可现在呢?虚情竟要变成真爱了,您要和她成婚!”
“呵,想必是此女床上功夫合乎王上口味,王上舍不得放她走了。”
言辞激烈,商人的口才果然不差,仅靠张张嘴皮子便将情绪煽动到极致。
甄珠几乎都能感觉到基兰的怒火要喷涌而出。
可他面色仍只是阴沉着,即便长指甲已深深掐入指腹,迫得指尖泛白。
他没有动怒,他还在忍耐。
似是铁了心求死,塞拉维继续大放厥词道:“再说了,我可没有栽赃这个人类。在您全力筹备婚礼之时,她满脑子想的却是逃离海底。”
“什么样的女人会这样?只有薄情寡义的人类会这样。”
基兰猛地从王座上起身,一道水波翻飞而去,将塞拉维高高掀起,又砸落在地。
基兰游了过去。
鲛人王在嘴角淌血的商人面前停步,居高临下地睥睨他,似是光凭眼神就能将他绞杀成肉沫。
“王上,您看清楚些吧,这女人根本就不爱您,您就别……”
话语戛然而止,低沉的闷响唐突地取代了所有的声音,朵朵血花淋漓绽放,在碧蓝海水中开至荼蘼。
甄珠甚至没看清基兰的动作,塞拉维的上半身便化为一滩血水,唯留那条鳞片闪闪的鱼尾,凄厉地躺在原地。
当他指责基兰下流、虚伪,甚至暗示基兰是Omega的时候,基兰只是愠怒,没有动他一根手指头。
可当他诚恳地提醒基兰,甄珠一直想要逃离海底,很可能并不爱基兰,基兰连一秒都不能忍受,迅雷不及掩耳便夺去他性命。
这是基兰第一次在殿中杀人。
因为一句……极可能就是实话的谏言。
基兰没有在塞拉维的尸身边过多停留,他甩袖摆尾,直直冲着甄珠而来,惨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意。
基兰将甄珠拦腰抱起,强硬地将她放到自己的王座上,又死死将她的手腕摁在扶手上。
他的手掌好似柔软绳索,又如钢铁镣铐,将她的手牢牢绑缚、锁死在扶手上,让她动弹不得,只能拘谨地坐在王座上。
甄珠微微抬着头,看基兰举世无双的容颜凑在自己眼前,宛若一尊完美却威严的雕像。
方才杀人,他唇上沾了鲜血,被惨白的肤色衬得艳如胭脂,危险又动魄:“告诉我,你是被人威胁着逃跑的。”
他不想要真相。
一个浪漫的谎言就能将他救赎。
甄珠张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终究只能心虚地低下头去。
“看着我。”基兰的嗓音又疲倦又阴冷,“这里都只有我们两个了,你还是不能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甄珠艰难地对上他的眼眸。
他眼里的东西不一样了,曾经含着浓烈情愫的瞳仁里,如今多出了一分破败,仿佛是艳阳天突兀飘过的乌云,又如同灼热壁炉里飘飞的灰烬。
他吻上她,野蛮地咬她的唇瓣,温柔地舔她的尖牙,腥甜的血带着铁锈味,横行霸道地钻入她口腔,又在舌尖荡漾。
征服,占据,怜爱,温存,齐齐弥漫在海水之中。
短暂却舒服的一吻后,基兰看向甄珠。
他璀璨的金眸中,痛苦与炙热并存,他是那么纠结,如握着一根滚烫的柴火却不放手,又爱又恼。
“你心虚了。”他直直地指出。
甄珠无言,只觉难堪。
基兰轻轻叹口气,松开她手腕。他搂上她腰身,另一只手则温柔捏她下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小珍珠,你……真的爱我吗?”
“哪怕,只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