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笑时胸腔的震动贴着我的脊背传来,心电监护仪的波纹突然密集起来:"那我要申请当你的止痛泵。"未等我反应,温软的唇已经印上后腰的放疗标记,医用胶布被掀开的瞬间,凉意和酥麻同时窜上脊椎。
我试图翻身,右腿却像灌了凝固的水泥。贺承宇突然掀开被子,冰凉的掌心贴上我肿胀的膝盖:"王医生,今天要检修义体。"他的呼吸喷在突起的骨痂上,起搏器的震动顺着指尖渗入骨髓。老张默默推来改装过的轮椅,扶手缠绕的LED灯带突然亮起,将止痛泵的塑料外壳映成星舰舷窗。
VR头显卡在化疗帽上时,我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贺承宇的黑客程序刚加载到青石城界面,右腿突然抽搐着撞上护理车。虚拟玉兰花海在眼前扭曲成像素漩涡,真实的疼痛却从股骨裂缝炸向太阳穴。
"跃迁失败,"贺承宇扯掉头显,冷汗顺着下颌滴进我衣领,"申请紧急人工呼吸。"他含住我颤抖的唇,将偷藏的星空糖推进齿缝。蓝莓味的甜在硝甘的苦涩中炸开,老张踹门而入的声响里,监护仪的警报声像星际海盗的冲锋号。
正午的阳光将透析液染成液态琥珀,贺承宇把老张偷渡的玉兰干花碾成粉末,混着葡萄糖液推进我的静脉。"这是跨星系补给,"他舌尖扫过我锁骨的输液港,"喝下去能暂时屏蔽痛觉神经。"
我蜷缩在轮椅里,看他用紫外线笔在石膏裂缝标注星图。突起的骨痂被描成超新星遗迹,发炎的红肿区涂着玫瑰星云的坐标。老张突然调暗病房灯光,贺承宇胸口的电极片在昏暗中泛起幽蓝,像微型曲速引擎正在预热。
复健室的平行杠成了刑架,我挂在贺承宇怀里,数着他错乱的心跳挪动。第三步时股骨传来清晰的碎裂声,我们栽倒在防撞垫上,交叠的呼吸间满是硝酸甘油片的苦香。
"抓到流放者了,"他扯开我后背的病号服,唇贴上第三腰椎的钢钉,"根据星际公约,要判你在我的心脏终生服刑。"老张默默调高中央空调温度,将散落的绑腿带拧成银河系悬臂的形状。
午夜的心电图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贺承宇用拆散的棉签蘸着碘伏写情诗。消毒水在皮肤上晕染出淡褐色的星轨:【当我的心室停摆,就让骨痛成为新的节拍】。我咬住他手腕的留置针,在心率过速的警报声中尝到铁锈味的浪漫。
老张突然黑入医院广播系统,《星空》的旋律混着急救车鸣笛在走廊流淌。贺承宇将镇痛泵的导管缠成头冠,电极片贴在我突起的腕骨上:"加冕仪式需要九十九次心跳失控。"
第一缕阳光切开止痛泵外壳时,老张把改装过的轮椅推进来。扶手缠着冰岛带回的极光丝带,坐垫下藏着伪造的星际通行证。"货运飞船十分钟后离港,"他扔来沾着机油的扳手,"跃迁坐标刻在贺承宇的肋骨上。"
我摸着贺承宇胸口的红药水航线图,突然被横抱起放进轮椅。他挂着点滴的手臂绷起青筋,心脏起搏器的警报声与我的骨裂声在晨雾中交响。老张最后调整了VR设备的焦距,玉兰花的全息投影从我们身上流淌而过,像一场永不凋零的春天雪崩。
当轮椅碾过住院部走廊时,贺承宇的唇正抵着我耳后的放疗灼痕。他心脏监护贴片上的电极线拖在地上,划出蜿蜒的星轨。在安全出口的绿光里,我们撞进老张准备的逃生舱——堆满星空糖和止痛药的保洁间。
"现在,"他咬开硝酸甘油片的锡纸,"我们要在药效消失前跃迁到..."话音被突然发作的心绞痛截断,我们交缠的指尖在黑暗中荧荧发亮,像宇宙诞生时的第一缕光。
保洁间的荧光灯管突然炸裂,老张准备的夜光贴纸在墙面浮现星图。贺承宇用最后的力气将我抱上叠放的纸箱,消毒水味与蓝莓糖香在狭小空间发酵成致幻剂。
"抱紧我,"他扯开病号服,心脏起搏器的位置用红药水画着玉兰花苞,"这次跃迁的终点..."我含住他冰凉的唇,将未尽的话封进止痛药构成的琥珀。
当晨光最终刺破窗缝时,我们的心跳在药效中达成微妙平衡。老张留在门外的早餐粥渐渐冷却,盖子上粘着的玉兰花瓣正在枯萎,而保洁间的星空永远停驻在跃迁完成的瞬间。
老张偷来的拼图散落在防辐射毯上,每片都粘着玉兰干花。贺承宇的指尖在我石膏裂缝里摸索:"这块是青石城的月光……"他忽然抽搐着蜷起身子,拼图片割破掌心,血珠坠入我敞开的病号服领口。
我扯过透析管扎紧他渗血的手腕,他冰凉的唇却追过来轻咬耳垂:"你的血管……在唱小熊座摇篮曲……"我们瘫在散落的星图里,他心脏监护仪的导线与我腰椎钢钉的阴影在地面交织,像被揉碎的银河。
凝血酶棉球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贺承宇用它们搭建微型青石城。"这是我们的教堂……"他忽然咳出血沫,玉兰糖霜砌的塔尖在掌心肌理融化。我蘸着葡萄糖液修补废墟,舌尖尝到他嘴角的铁锈味:"屋顶要铺星空糖瓦片……"
老张的机械键盘突然爆出电火花,伪造的结婚证在护理车上自燃。我们借着火光接吻,烧焦的纸灰粘在睫毛上,像永不降落的黑雪。他心脏起搏器的震动频率,此刻正与我的骨裂声合拍。
月光泡胀了心电图纸,贺承宇拆开第十支镇痛泵。他将空管拧成玉兰枝,插在我打着钢钉的髂骨上:"等春天……从骨头里长出来……"我咬住他渗血的肘窝,咸涩在舌尖漫开时,他的手指正沿着我放疗灼痕敲摩尔斯电码。
老张突然启动全息投影,我们在冰岛的照片被篡改成星际葬礼。贺承宇的指尖划过溃烂的膝盖:"看……你的机甲……在玫瑰星云坠毁……"警报声炸响的瞬间,我们交缠的输液管在墙上投出荆棘王冠。
阳光切开止痛泵外壳时,贺承宇的瞳孔正在扩散。他攥着的玉兰干花碎成星屑,混着血沫塞进我掌心:"导航坐标……刻在……"我咬开最后一支肾上腺素扎进他颈动脉,他抽搐的指尖在我突起的腕骨敲出密码。
老张的机械臂钳着我们撞向窗户,防辐射毯在晨风里展开成星舰残骸。在坠落的失重感中,贺承宇的唇贴上我溃烂的耳后:"这次……要坠毁在……"玻璃碎裂声吞没尾音,晨光里我们的血在瓷砖上蜿蜒成玫瑰星云最后的波纹。
老张,你曾经说过,如果我们迷失在那茫茫的星河之中,你便会点亮那盏属于我们的明灯,带我们回家。
那天应该快到了吧?真是可惜,还没给阿宇一个家。
老张,你说一个身患绝症的人,应该爱上别人吗?他有资格爱上别人吗?
可这话我问不出口,因为问出口老张只会笑着调侃我【你们要记住在银河的尽头,有一个人正在为了你们的爱情与死神争斗。】【不要放弃,不要气馁,因为在星空之中有一个人正见证着你们的爱情】
把我的心脏换给阿宇不好吗?至少这样能活下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