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李详紧随飞檐和宁远,直至飞檐住的地方。
“儿啊,你回房歇息,别怕,有爹在,你父亲不敢拿你怎样。” 飞檐指了指斜对面的屋子,示意宁远去睡,声音温和,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亲切,驱散了些许寒意。
宁远怯生生瞧一眼李详,见他面色阴沉,于是脚下生风,闪入房中去了。
“嘿嘿!” 李详瞬间换了脸色,堆笑看向飞檐,仿佛适才黑脸对宁远者另有其人。
“笑屁!” 飞檐瞪他一眼,转身入屋,动作利落,身影消失在门后,只留下李详尴尬地站在原地。
李详想跟进去,岂料门已将合,情急之下,他便伸臂去挡,却被门夹得不轻,疼得他啧然出声。
“你 ——” 飞檐皱眉,终是狠不下心,开门将人放入,“让我看看,可曾伤着。” 言罢,便去解李详的护腕,动作轻柔,眼神中透着关切,在那微弱的烛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你这是要为我宽衣解带?” 李详轻笑着问,语气戏谑,嘴角微微上扬。
“滚!”
“罢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李详只得低声下气安抚炸毛之人,言辞恳切,眼神中满含无奈与宠溺。
“湛儿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我一开始便知,他若闻长安之变定然坐不住。” 飞檐边说边从抽屉取出药瓶,为李详敷药,动作娴熟,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屋内的烛烟,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
“他若不去,自是甚好,一去我恐他将怡儿拖入泥沼。” 李详叹息一声,忧心忡忡,眼神望向窗外那无尽的黑暗。
“他去或许会累及怡儿,但若不去,恐会连累于您。故而思前想后,我以为随他去吧,听天由命。”
“他不去何以连累我?” 李详浅笑而问,。
“他若不去,你岂不早已去了?您已离开朝野多年,再涉入京,恐会引来朝野震动。再者,您护着帝王录的事情,萧太后估计已经知道了。您一入京,便会引来杀身之祸,恐将会累及整个蓬莱。”李详被飞檐怼得无言以对,唯咬唇低头,神色黯然,那落寞的神情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楚楚可怜,似是一位在命运面前毫无抗争之力的弱者。
诚然,其实他的行囊早已收拾停当,只因突然闻报李湛走了,方耽搁了行程。
飞檐歪头看一眼屋内那未动的行囊,似在诉说着主人未竟的心愿。“你且与我说说,你偌大年纪,跑去能干嘛?再者,你去了岂不是诈尸?到时候前朝后宫那些人当如何自处?”
“年纪大吗?你这么快便嫌弃我了?”
“没有 ——”
“也罢,我不去了。你所言极是,如今长安已非三十年前,我回去亦无甚意义。自阅先祖手札帝王录,便知大势已去,我就不该再对李唐江山抱有任何奢望。”
“你说那手札到底是什么人写的?居然那么准?宛如神谕。”
“天晓得,传言自隋朝立朝便已有帝王录。”
“果如江湖传言,我等幽魂派本就是神奇之所。”
“累吗?”
“不累。”
“那正好,咱们活动一番。”
“不可 ——”
“可不可由不得你。” 李详言罢,抱起飞檐入帐,帐幔轻摇,屋内的光影随之晃动,似在演绎着一场只属于他们的私密之舞。
月升中天,清辉透过纱窗洒进幔帐,床幔轻摇,漾起一室缱绻,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似在为这对恋人营造着一种宁静又祥和的氛围。
李详盯着眼前柔情似水的人,只见他眸中波光粼粼,那眼中的爱意似要溢出,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
多年过去,此人总能触动他心底最柔软之处。犹记初见之时,他很是瘦小,却有一双澄澈明眸。众人见他,皆屈膝称臣,唯他独立其间,傲骨铮铮,直视不瞬。那卓然风姿,在那初见的日光下,深深地刻在了李详的心中。
当年,他问他的第一句话是:“见本王为何不跪?”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问:“四王爷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值得万民瞻仰?”
“你 ——”
“师父说让王爷你去见她,立刻。” 他说完直接转身引路,动作潇洒,衣袂飘飘,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洒脱,似是天然带着一股子不羁。
彼时,李详第一次见他,思忖良久方明其所言之师父为何人。
“师叔何时收了你这等徒弟?眼瞎吗?”李详开口半开玩笑地嫌弃他。
“你再说一遍。”他回头,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毫不畏惧。
“本王开玩笑的,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他第一次对一个侍卫出言说软话。
“堂堂王爷,出言无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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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
“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这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岁月如梭,似是一场梦,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是啊,真是时光不饶人,吾等皆老矣,容颜已逝,唯有这心中的情感,愈发醇厚。”
“那在你我入土之前,是否当回长安一趟?”
“哦,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飞檐言罢,一脚将李详踹下床去,口中骂骂咧咧,“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明确告诉你,不行,绝对不行,休要再提这事。”
“你怎么了?” 飞檐见滚在地之人一动不动,飞身下床,吓得泪如雨下,那慌乱的神情在茭白的月色下显得格外清晰,似是已然失去了挚爱之人。
等他再抬手试探,李详才抓着他的手“咯咯”笑起来。飞檐心中害怕李详真的去了长安会有危险,虽然刚刚还在阻拦,但看到他此番耍赖,心中又软的不行,想要陪他回长安的心思已逐渐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