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摘星楼上,经过了方才的事,沈洛和弘朗二人也无心再赏美景,只同坐一处闲聊。
“弘朗,方才那个男人看起来和林大哥关系不一般。”沈洛说:“可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你想知道?”
沈洛点了点头说道:“嗯,有点想。”
“那你亲我一口。”弘朗趁机索吻。
“别贫,要说就说。”沈洛轻轻打了下弘朗在他腰间不怀好意的手。
被凶又被打了的弘朗老实了几分,他耸了耸肩道:“好吧我说,不过这个故事有点长,你要耐心听完。”
“大哥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和几个木匠学了些手艺,赚得不多,不过养活自己足矣,他天赋异禀,没几年就出师,靠着多年来攒的银钱置办了间房屋,那地儿我去过一次,很小,大概只够住一个人。”
“一次巧合,大哥外出谋生的时候救下了被刺客追杀的封醉月,其实也不算救,他只是给封醉月包扎了伤口,又将封醉月送到了官府而已,岂知那小子贪恋大哥美貌,伤好之后日日纠缠大哥。”
“大哥磨不过黏人的小鬼头,又舍不得驱逐,还以为那小孩是和自己一样的孤儿,便由着他跟着,夜夜与他睡在一处,直到后来封醉月家里派人找过来,大哥才知道封醉月的爹是当今的帝师,门第显赫,家财万贯,吃穿不愁,才不是什么饱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乞儿。”
“封醉月走了以后,他们有几年没见,再重逢是封醉月进了军营当了副将,带兵巡视街道时看到有人在大哥摊子前闹事,他压走了那些流氓,帮大哥一起收拾糕烂摊子。不过时隔六年,封醉月变化颇多,据大哥所说是长高了变帅了,总之大哥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他来。”
“大哥没认出封醉月,封醉月可是一眼就认出了大哥,那混蛋自小便不要脸,长大后更甚,对大哥穷追不舍,百般殷勤,大哥心思单纯,很快就被骗到手了。”
“头几年,他们的确幸福非凡,虽然两人只能挤在一间小破房子里,但却是整日的笑语欢声,大哥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中多了个人为他添柴做饭,洗衣烧水,封醉月整天一副贤夫作派,我最开始也被他的伪装骗到了,还以为大哥终于能找到了能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谁想不过两年光景,封醉月被一封家书召回京城,帝师正遍寻好姑娘为封醉月说媒。这事当年闹得满城风雨,封醉月放弃全京城的千金小姐,娶了一个远在江苏府的乡野丫头为妻,还立誓此生永不纳妾,那丫头就是大哥。”
“大哥长相艳丽,抹上脂粉的确难辨雌雄,是封醉月提议让大哥扮上女相,男扮女装同他成亲。封醉月早已自立门户,在外开府,只需撑过新婚次日的敬茶,他们便能长相厮守,大哥太渴望有个家了,脑子一热竟也答应了。”
“他们的确成功瞒过了帝师和一众宾容,林消昼这个名字也入了封家族谱,不过帝师之所以允许封醉月胡闹,是因为封醉月骗帝师说他们是奉子成婚,帝师这才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谎已经撒下,那就非圆不可,但两个男人如何能生子,实在荒谬,无法,封醉月只好去黑市买下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大哥给那孩子取名封夜,消昼即夜,‘以我之名,冠你之姓,寓意长长久久’,多好的愿景啊,长长久久,天下哪对有情人不想如此?可偏这世间多的不是天长地久,而是事与愿违、有缘无分。”
“封夜长到五岁的时候,帝师宴宾时席间人无意的一句‘小阿夜长得与封副将忒不像了些’将怀疑的种子埋在了帝师心中,帝师费尽心思取了封醉月一捋头发,又假借祭祖名义带走了封夜。”
“帝师家中常年做法事,有一法号为德冲的大师深得帝师信任,大师声称自己已在青丝上施了咒,血亲之人的血滴上去无事发生,如若不然,青丝便会自燃。”
“结果不消多想,青丝燃起火焰,帝师当即跑去质问大哥,可大哥当时不在封府在我那儿,帝师于是断定大哥不守妇道,怒不可遏地逼封醉月休妻。封醉月不从,又拗不过年迈固执的父亲,两人便只好各退一步,封醉月再不见大哥,大哥也不能从族谱上除名。”
“封醉月与大哥约定好,让大哥去流年十字住上几月,等过几月帝师气消了再把他接回来,说他们不过是给帝师演场戏看,岂料封醉月假戏作了真,一年多没来过流年十字一回,大哥寄出去的信也全部石沉大海。”
故事讲完了,弘朗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如此说来,他们至今还未和离,那封夜呢?养在谁膝下?”沈洛问。
“帝师到底舍不得孙子,纵不是亲生,却也有多年感情,轻易难以割舍,便还是养在帝师的膝下。”
“听你这般说,那帝师也并非是完全容不下林大哥,为何封醉月许久不来找林大哥?”沈洛不解。
“讲真,其实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封醉月的错。”弘朗边说,一边剥了颗葡萄喂到沈洛嘴边。
“怎么说?”沈洛自然地接过葡萄,就着一杯清酒吃下。
“若大哥当真是姑娘也便罢了,儿子喜欢,不守妇道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将封夜的身世瞒下便是,可偏帝师发现了大哥的秘密,帝师偏执一生,哪能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成了断袖,骗自己与那男子成婚,那男人还入了自家族谱,便从中作梗,拘着封醉月,私下又烧了大哥寄来的信。”弘朗解释道。
可沈洛疑惑更甚,“你如何知晓?”他问。
“我自有我的办法。”
弘朗既不愿说,沈洛也不强问,自顾地饮着清酒,清酒醇香,沈洛不免多喝了几杯。
“清洒虽然香甜止渴,但也不好贪杯。”见沈洛还要再喝,弘朗出言制止道。
沈洛撇了撒嘴,但还是听话地放下了酒杯,可沈洛的嘴闲不住,酒没得喝了,他便又开始问道:“不过,你既知晓封醉月的苦衷,为何不告诉林大哥?平白叫他黯自神伤。”
“这件事说到底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我掺和进去算什么,人各有命,他们的误会要他们自己解开才成。”弘朗答道:“更何况我私心不想他们在一起。”
“这又是为什么?”
“我觉得封醉月配不上我大哥。”
听到这话,沈洛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笑着说:“你啊,就是个幼稚鬼。”
“有什么好笑的?”弘朗嘟囔道。
可他没想到这句话效果更甚,沈洛笑得前仰后合,险些要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