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侠,你打败玖江那招好帅,能教教我吗?”彼时的沈寞年轻气盛,热血又莽撞,想做到的事就一定得做到,弄得白垣都嫌他烦了,他还没脸没皮地凑上去。
“都说了不要叫我白大侠,叫我白垣,还有,宗门剑法不外传,我是不会教你的。”白垣明确拒绝道。
“好白垣,你不教我宗门剑法也成,那最后一招与第一招出剑路数都不一样,必不属于同宗剑法,你教我最后一招可好?”沈寞死皮赖脸,非要学点东西。
白垣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你用扇,我用剑,我教不得你。”
岂料沈寞软硬不吃,他道:“这你不必担心,用剑用扇本质也没什么不同。”
白垣被沈寞扰得烦了,只好勉为其难答应教他最后一招。
白垣出自天下第一剑宗——泯天宗,三年前,泯天宗众人被玖□□害,一夜灭门,只有当时游历在外的白垣,和用来牵制白垣的白褚逃过一劫。
玖江原也拜在泯天宗门下,只是天恣不佳,师尊不重视,她总被同门嘲笑,唯有当时的少宗主白垣和其妹白褚从未对她冷眼以待。
后来玖江修习禁术,盗取宗门医书和剑谱,屠尽宗门,从此在江湖上扬名,与其他八人共称“九毒”。
这些都沈寞后来才知道的。
与白垣同住的前几个月都很平静,白垣练剑,檀胥和沈寞白天外出寻找涅血钗碎片,晚上又回到白垣的屋子,白褚则日日做些刺绣之类的玩意儿,卖了换银钱。
他们四人花销不大,沈寞还时不时贴补些,日子过得悠闲又安宁。
直到第六个月,屋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日是白褚的生辰,沈寞和檀胥难得没有外出,他们三人先后赠了生辰礼,本该是最快乐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叩门声。
是白褚开的门。
门外头站着的,是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人——玖江。
“小师妹,生辰吉祥!我是特意来给你送生辰贺礼的,知道你这不欢迎我,看你一眼我就走。”语气之亲昵,仿佛他们回到了屠宗之前的日子。
可是他们心知明肚明,回不去的。
木匣子里装的,是白褚这半年的解药,这说明白坦完成了玖江的任务。
他又杀人了。
玖江说到做到,将木匣子放下就离开了,她走后许久,白褚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她太害怕玖江了——她亲眼目睹了玖江屠戮宗门的血腥场面,那场面现在回想起都还是害怕。
“阿褚,把这碗长寿面吃了,这是你檀胥哥哥亲手为你做的,不要费了他一番好意。”白恒开口将白褚唤回。
白褚一言不发地坐回从桌前,几人沉默地吃着饭,应才快乐的氛围云散烟消。
白褚吃完了面就回房了,檀胥则自觉去洗刷碗碗筷,桌前只剩沈寞和白垣。
“你又去杀人了?”沈寞问。
“嗯。”
“什么时候?”
“前两日。”
“谁?”
“镇上的张屠户,他欺男霸女,死有余辜。”白垣为自己辩解道。
“这么说来,白大侠是替天行道。”
沈寞的这句话不知为何惹怒了白垣,他拍桌而起,道:“你懂什么?阿褚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
沈寞不说话,也不和白垣吵,只是有些乏力地站起身,说:“我有些累,我先回房休息一下。”
“等等。”白垣叫住已经走到他身后的沈寞,“寒舍简陋,恐是容不下沈公子这尊大佛,烦您寻个时间搬走吧。”
白垣下了逐客令,沈寞却不能像几个月前一样,撒泼打滚让白垣留下他了。
“好……”沈寞忍着心痛,说出了这句话。
沈寞真的走了,连夜与檀胥带着少得可怜的行囊离开了。
第二天白褚不见二人,问白垣:“哥哥,沈寞哥哥和檀胥哥哥呢?这个时辰他们不是应该还在用早膳吗?”
“他们走了,不会再回来了。”白垣擦拭着断壁,回答白褚。
白褚点了点头,虽有些不舍,但也没有明说,其实,她只要哥哥能一直陪着她就好。
日子依旧很平静,对于白褚来说,多两个人和少两个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依旧靠刺绣卖钱,只是她的哥哥看起来不是很好,白褚好久没看到白垣笑了。
虽然在白褚的印象里,白垣从小就不太爱笑,长大了更是难见笑颜,也就沈寞在的时候,白垣才偶尔会笑一笑,现在沈寞走了,白垣就又不笑了。
白褚记得白垣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她觉得像哥哥这么好看的人就应该多笑笑,这样生活才会更美好啊。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白垣,白垣倒是笑了,只是看起来更悲伤了。
什么样的生活才算美好呢?
讲真的,白垣从来没觉得生活美好过。
小的时候,他被赋予重任,从小就要练剑,他那是听过的最对的话就是:你是泯天宗的少宗主,你要肩负起泯天宗的未来。
就因为这句话,他被剥夺耍玩的权利,甚至连拨浪鼓都没有见过,还是后面白褚出生的时候他才有幸见过一次。
但就是因为那次他多看了鼓一眼,便被父亲认定为玩物丧志,被罚了半个月的禁闭。
后来泯天宗一夜灭门,白垣回去的时候只看见满山尸骸以及晕倒在父母尸身边的白褚。
白垣当时看到晕倒的白褚,还以为她死了,幸亏白褚恰到好处的咳嗽声唤回了正准备离开的白垣,不然白褚可能就真的死在那一天了。
父母死后,白垣的责任又成了照顾妹妹。
好像白垣从小到大都肩负着责任,可到头来,泯天宗灭门,妹妹中毒,他从未负起过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