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尘动,满地的竹叶从叶尖开始卷曲泛黄,落日余晖,一个身影的轮廓在边蝉的眼眶里一点点清晰。真正看清时,她的心在轻轻地颤抖。
黑色的发丝扬动,才发现他的面颊旁有一道刀疤。蓝色的发带垂落,上面所沾有的血渍在迂回的照耀下变成了暗红色,黑色的衣领上有些许刀口,凌乱的风中,一张冷峻的脸出现在面前。“少主!少主!你没事吧?少主!”梨子从主屋里跑出,飞冲到季山的身前,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语调里还带着些哭腔,“没事没事……我没被伤着……梨子,你别贴着我……”季山吃力地推开了探头探脑还要紧紧搀扶着自己的梨子,看上去有些无奈,“少主……”梨子皱着眉头,依然放不下心,季山摆了摆手,执拗地坚持示意着“我没事”。边蝉倚靠在屋檐下,看着眼前的人,心情复杂,因而不由地晃了神,就在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他已经向自己走来,她的目光和他的余光相撞,灼热和冰冷相互矛盾着,时间凝滞,此刻,他们却只感受到了彼此眼眸里的冷。边蝉马上低下了头,拨弄着手腕上的白色旧布,一阵轻轻的风从她的身边掠过,一滴鲜红的血滴落在地而浸染成花,她瞳孔微颤,悄悄抬头,却发现有血不断地从他背过身后的手里渗出,他紧紧攥着双手,血也顺着他手背上的青筋而滑落,但他面无表情,冷漠一如平常,就仿佛无事发生。他径直走进了屋中,没有任何交集。
“下一次不要跟着我,也不要再救我了”,“要布设一场棋局,肯定需要棋子”……回想起过往五年,余恨未平,憾意又起,她看着余晖一点点消失黯淡,嘴角扬起了自嘲的笑。
【夜渐深】
边蝉换上了就寝的便服,放下了扎起的发髻,就在吹灯之际,一声痛苦的低吼在耳边隐隐传来,随即便是一声重物落地的碰撞声,不知为何,她本能地转过身想伸手去摸自己桌上的药,却在指尖触碰的那一刻停下了动作。“为什么……”连她自己也感到了惊讶,明明自己是这么恨他,这么讨厌他,明明是自己先说的毫不留情,可为什么到头来却被躯体上的动作背叛。不解,她真的不解。
烛光晃动,季山脱下了被血浸染的衣衫,他擦拭着伤口,冰冷的水稍稍麻痹了他的神经,而就在一瞬间,水也渗入了他的伤口,疼痛再次袭来,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季山用了内力短暂地抑制住了痛意,并尝试将自己的伤势隐藏了起来,而现在,冰冷的水和疼痛的伤口都让他更加的清醒。季山尝试去拿柜子里的草药,却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桌上的一只蜡烛也被拉落,黄色的微光变成了灰白的蜡烬,他咬了咬牙,强撑着站了起来,发尾在银白和黑色间来回变幻着,“不行……不行……”,季山努力地抑制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努力地逃避魔化的结果,疼痛快要使他发狂,但她的脸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你果然……是恶魔!”,那晚,泪水和雨水浸湿了她的眼眶,“我不是……我不是……”他痛苦地喘着气,心像是要被撕裂开了般,记得那天,她就这样出现在了魔化后的自己的眼前,而现在,依然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自从那次魔化后,他的有些记忆的确也开始了衰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似曾相识的新记忆,但这些新记忆却充满了血腥与仇恨,让他感到陌生和悲恸,或许有一天,当旧的记忆全被替代时,他将完全变成他人口中的那个怪物,而在此同时,他也会完全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