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走了。"你站起身,"伤口别碰水,三天后就能好。"
小妖怪突然跳上你的肩膀,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你的脸颊:"小心月圆之夜,仙人妖会嗅到你的味道,哪怕有封印。"说完,它迅速消失在树丛中。
你愣在原地,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月圆之夜...就是今晚。
"原来你在这!"程予安气喘吁吁地跑来,"不是说好不单独行动吗?"
你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只是看到一只受伤的松鼠..."
程予安怀疑地环顾四周,最终叹了口气:"下次至少告诉我一声。走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回程的大巴上,你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程予安坐在你身边,时不时瞥你一眼,欲言又止。夕阳西沉,一轮满月已经隐约可见。
"你今天怪怪的,"他终于开口,"树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告诉他小妖怪的警告:"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认识多久了?"
程予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三年零四个月,自从我家搬到你家隔壁那天起。"
你有些惊讶他记得这么清楚:"那时候你为什么主动跟我说话?"
他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声音轻柔:"因为你看起来...很孤独。就像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笼子里,看得见所有人,却没人看得见你。"
你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正是你这些年的感受——知道太多秘密,却无人可以倾诉。程予安是唯一一个靠近那个"笼子"的人。
"那现在呢?"你轻声问,"你还觉得我被关在笼子里吗?"
他转过头,月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两潭清澈的泉水:"现在我觉得...我就在那个笼子里,和你一起。"
大巴驶入隧道,黑暗笼罩了你们。在这短暂的黑暗中,你感觉他的手轻轻覆上你的,温暖而坚定。
月圆之夜,你锁好窗户,拉紧窗帘,佛珠紧紧贴在手腕上。小妖怪的警告在你脑海中回荡。仙人妖...□□说过,那是唯一不受封印影响的存在。
你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窗外偶尔传来树叶的沙沙声,让你神经紧绷。直到凌晨,疲惫终于战胜了警惕,你沉沉睡去。
梦里,你看见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你,充满古老而纯粹的渴望。
大学迎新日的阳光刺得你眼睛发痛。你站在人群边缘,手里攥着新生指南,耳边是学长学姐们热情的欢迎词。程予安本该陪你来报到,但他临时被叫去参加学生会会议,只来得及发条短信道歉。
"接下来请新生依次自我介绍!"主持人的声音穿透嘈杂。
你心不在焉地听着一个个名字,直到一股异样的感觉爬上脊背——有人在注视你。不是普通的打量,而是一种近乎实质的目光,像是无形的手指轻轻抚过你的后颈。你猛地回头,视线穿过人群,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那是一个高挑的男生,站在新生队伍最末端。他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黑发微微遮住前额,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蓝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纯粹的金色,没有瞳孔与眼白之分,像是融化的黄金。
你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手腕上的佛珠毫无预兆地发烫。这是十年来第一次,佛珠对某个存在产生反应。
"下一位同学!"主持人的声音把你拉回现实。
金眼男生迈步上前,声音低沉悦耳:"白玄,转学生。"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礼堂突然安静下来。他的声音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质感,像是远古森林深处的回响。你注意到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在你身上停留了半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轮到你了,你机械地报出名字和专业,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回到座位后,你偷偷掏出手机给程予安发消息:"遇到个奇怪的人,叫白玄,转学生。"
程予安秒回:"离他远点。我马上到。"
你皱眉,程予安的反应过于激烈了,他甚至还没见到这个人。你再次偷瞄白玄的方向,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原位。一股冷风突然拂过后颈,你浑身一僵——他就站在你身后一步之遥,近到你能闻到他身上松木与冰雪的气息。
"你在害怕。"他的声音直接传入你耳中,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你猛地转身,差点撞上他的胸膛。阳光下,他的金眸闪烁着非人的光芒,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我不认识你。"你强装镇定,后退一步。
"但你梦到过我,很多次。"他轻声说,伸手似乎想触碰你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你的封印...很精巧,但对我无效。"
你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知道封印的事,还知道你梦见过他。最可怕的是,他承认封印对他无效——□□大师警告过的仙人妖,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宁雨!"程予安的声音从礼堂门口传来。他快步走到你们之间,用身体隔开你和白玄,"迎新会结束了,我带你去宿舍。"
白玄的目光移到程予安脸上,金色眼眸微微眯起。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张力,像是两头野兽在评估对方的威胁性。
"我们走吧。"你拉住程予安的手臂,急切地想离开这个地方。
走出礼堂,程予安立刻问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知道我梦见过他。"你声音发颤,"而且佛珠封印对他没用。程予安,他就是□□大师说的那种——"
"仙人妖。"程予安脸色阴沉,"我从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他身上有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你惊讶地看着他:"你能感觉到?"十年来,程予安一直声称对妖怪毫无感知,你也刻意不向他透露太多,生怕连累他。
程予安避开你的目光:"只是直觉。总之,以后尽量避开他。"
接下来的日子,白玄就像影子一样出现在你周围。图书馆的角落,食堂的远端,教学楼的长廊——每次抬头,你总能在某个距离外发现他的身影。他从不主动靠近,但那双金眸始终追随着你的一举一动。
更令人不安的是,你开始做清晰的梦。梦中你翻阅着一本熟悉的书——正是你在前世读过的志怪小说。每次醒来,书中关于"仙人妖"的片段就深深刻在脑海中:
"仙人妖乃堕仙所化,百年难遇。其眸如金,力可撼山,情若炽火。一旦动心,至死不渝,然不解人性,爱极反成祸..."
梦中还有更可怕的细节——原著中那个被仙人妖爱上的女孩,最终因无法回应他纯粹而暴烈的感情,被他亲手杀死。"若不能拥有,宁可毁灭"是书中对仙人妖爱情观的描述。
一个雨夜,你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睡衣。梦中白玄的金色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他的手指掐住你的脖子,轻声说:"为什么不爱我?"
你颤抖着打开台灯,发现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雨丝飘进来,打湿了窗台。更诡异的是,窗台上放着一朵完全不该在这个季节盛开的白色山茶花,花瓣上还带着露珠。
"月圆之夜要小心..."小妖怪的警告在你脑海中回响。你冲到窗前,四下张望,只看到雨幕中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站在远处路灯下。当你眨眼时,那身影又消失了。
第二天文学社活动,社长宣布周末将组织一次野外考察,前往青峰山采集民间传说。程予安作为副社长负责带队,而你因为对民俗学的兴趣也被列入名单。
"听说新来的转学生也报名了。"一个社员八卦道,"就是那个总是一个人待着的白玄。"
你的笔掉在地上。程予安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他没有通过正常渠道报名。"
"但他是民俗学教授特别推荐的人选,"社长无奈地耸肩,"据说对当地传说很有研究。"
出发那天清晨,程予安特意早到你家门口,脸色凝重:"如果白玄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刻叫我。"
青峰山雾气缭绕,古老的山路蜿蜒向上。白玄走在队伍最后,始终保持约十米的距离。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风衣,在灰白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抹化不开的墨迹。
中午休息时,社员们三三两两分散开来。你独自走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岩石边,俯瞰山下的村落。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你回头,看到白玄站在几步之外。
"这里很危险。"他说,目光落在你脚下的悬崖边缘。
你下意识后退一步,脚跟碰到松动的石块。一瞬间的失重感后,你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在坠落——悬崖边缘的泥土承受不住重量,塌陷了。
"宁雨!"远处传来程予安的呼喊。
下落的过程像是慢动作,你看到白玄的脸上闪过一丝近乎人类般的惊恐。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影模糊了一瞬,下一秒,你感到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你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崖壁上突出的树根。你们悬在半空,你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胸腔里传来一种奇特的、不似人类心跳的震动。
"抓紧我。"白玄的声音在你头顶响起。
你抬头,看到他金色的眼眸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像是融化的黄金在流动。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抓住树根的那只手正在发生变化——指甲变长变尖,皮肤下隐约浮现出鳞片般的纹路。
"你..."你惊恐地睁大眼睛。
白玄突然松开树根,你们再次下坠。在你即将尖叫出声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风托住了你们,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落地。你们安全地落在谷底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白玄立刻松开你,后退几步,那只变异的手已经恢复人类模样。他眉头紧锁,像是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抗争。
"为什么要救我?"你声音颤抖。
白玄的金眸闪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金色深处挣扎:"我不能...看你受伤。"
"因为我的'灵引'体质?因为我对你有吸引力?"你想起书中的描述,后退一步,"那不是真正的感情,只是本能。"
白玄的表情出现一丝困惑:"我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感情'。但当你坠落时,这里——"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很痛,比天劫还痛。"
远处传来程予安和其他社员的呼喊声。白玄抬头望向声源,眼中闪过一丝你读不懂的情绪。
"他们来了。"他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伤害你。这是...承诺。"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像雾气一样消散在空气中。几秒钟后,程予安带着救援队赶到谷底,脸色惨白地冲向你:"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下来的?"
你看着白玄消失的地方,不知为何撒了谎:"我抓住了树枝,慢慢爬下来的。"
回程的大巴上,你靠着窗户发呆。程予安坐在旁边,时不时担忧地看你一眼。白玄没有随队返回,社长说他临时有事先走了。
"你在想他。"程予安突然低声说,不是疑问句。
你无法否认。白玄救你时的表情,那种近乎痛苦的关切,与书中描述的"不懂人性"的怪物形象相去甚远。更让你困惑的是,当他抱住你时,你竟然感到一种诡异的安心感,仿佛那冰冷的怀抱才是你命中注定的归宿。
"他很危险,"程予安握住你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你疼痛,"我查过资料,仙人妖一旦认定一个人,就永远不会放手。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你,包括...除掉障碍。"
你转头看他:"什么障碍?"
程予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比如...他可能视为竞争对手的人。"
你心头一震,突然明白了程予安的恐惧来源。如果白玄真的如书中描述那般偏执,那么任何接近你的人——尤其是程予安——都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程予安的声音低沉坚定,"永远不会。"
夜幕降临,大巴驶入城市灯火。你靠在程予安肩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梦中,那双金眸再次出现,但这次里面盛满的不是占有欲,而是一种近乎悲伤的温柔。
"教我..."梦中白玄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教我怎样爱你,才不会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