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淡定得要死。
荣启铭愣住,心说不对啊,你以前为这女人要死要活,现在怎么这么冷静?
他又往那边看了几眼——有个男的在帮程月萤理水袋的吸管。
啧,挺体贴。
他八卦病又犯了,再也坐不住,忙又发:她好似有新男朋友咁。
还像狗仔一样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这一次,消息刚发出去,对面直接秒回:你帮我看好她。
荣启铭看着这行字,沉默了几秒,吹了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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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线坡度缓了些,众人终于有闲暇的精力聊天,邹宇边走边抱怨:“今天晚上去不去喝一杯?我快被傻逼领导逼疯了。”
方彦在旁边举手:“我这个周末不用加班,可以去,月萤呢?”
程月萤心里也有事儿,点点头:“去吧。”
他们常去一家藏在老胡同里的清吧,地方不大,隔三差五聚一次,约定可以轮流喝醉,其他人负责善后。
邹宇跟的员额法官很不好相与,酒杯一碰就开始吐槽他的奇葩事迹。程月萤话不多,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喝,她喝得干脆,一杯接一杯跟邹宇碰,不带停顿,眉眼都不动。
“阿萤别喝了,我一个人可拖不了你们俩。”方彦拦了一下,看着她皱眉:“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合伙人也发癫了?”
程月萤摇摇头,把杯子放一边,没说话。
喝着喝着邹宇接了个电话,挂断的时候表情不好:“操,这个点儿让我回去改个判决书,神经病啊。”
但是牢骚归牢骚,发完还是得匆匆道别,穿着冲锋衣打车回单位。
程月萤抬手叫服务员续了酒,方彦又想拦,她笑笑:“邹宇不在,你拖我还是能拖动的,让我再喝点儿吧。”
她声音里的情绪太重,方彦一愣,收回了手:“你这是……失恋了?”
程月萤酒劲一上来,就沉沉地靠着沙发背,脸颊有些泛红,她捂住脸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我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
散场时,程月萤终于成功地把自己灌醉了。
她喝得多,却依然安静,不哭不闹也不发酒疯,只是乖乖地垂着眼睛看脚边的地砖,像失了魂一样,谁牵她,她就跟谁走。
方彦一手揽住她的肩,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叫车,临走时不忘朝服务员喊了一句:“麻烦帮我们把包拿一下,谢谢!”
她正忙着维持平衡,程月萤又软得像没骨头似的贴在她身上,走出酒吧门口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一个人。
男人身形高大,站在昏黄的门灯下,一动不动,仿佛等了很久。
方彦本能地侧了下身,试图让开一点空间,语气客气:“不好意思。”
对方没回应,也没有要进门的意思,视线穿过方彦,定定落在她怀里那个人身上。
方彦抬起头,有些诧异。
面前的男人五官棱角分明,气质沉静,西装衬衫领口微敞,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匆匆赶来。他站在夜风中,浑身都透着压迫感,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程月萤,眼神有些阴沉。
“她怎么喝这么多?”男人开口,声音低沉而不悦。
方彦愣了一下,警惕地将程月萤护得更紧了些:“关你什么事,你谁啊?”
男人看了看她,没回答,只是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
他把手机递过来,方彦低头看了一眼,屏保是一张程月萤的自拍照,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几年前的她,脸上还有些稚气,眼神懵懵的,鼻梁上一道浅浅的红痕。
给她看完照片,男人开口解释:“我是她的……”
他还没说完,程月萤靠在方彦肩上,听到他的声音,眼皮抬了抬。
“梁灼……”因为喝酒,她的声音有些含混,“你怎么才回来……你的家太大了……我有些害怕。”
空气骤然静下来,像是一颗石子砸进湖面,水面却没有泛起涟漪。
沉默几秒,方彦看着眼前的男人露出了一个一瞬即逝,却无法被完全称之为开心的笑容。
方彦低头看看怀里的程月萤,又抬头看看眼前的男人,眼神复杂。她想起程月萤这一路上的情绪反复,今天聚会喝酒也不像以前那样畅快,倒像在给自己麻醉。
她试探着问:“你是阿萤的男朋友吗?”
但是能让月萤闷头喝这么多,感觉像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样子,让方彦没办法安心把好友交到对方手里。
“她今天情绪不太对,喝酒也比往常猛……老实说,我不太放心就这么把她交出去。”方彦迟疑地说,态度很礼貌却不失坚定,“我没见过你,不好意思,为了她的安全,我想亲自送她回家。”
梁灼闻言低低点了下头,没有争执,反倒是配合地走近一步,弯腰去接程月萤,动作极轻:“辛苦你照顾她,我送你们回去。”
他抱起程月萤的动作温柔得过分,那是一种近乎熟悉到骨子里的轻巧,就像他已经习惯了她睡着后的重量,甚至知道她呼吸不匀的时候要托住下巴,别让她呛着。
方彦取消了打车的订单,跟着他上了停在路边的迈巴赫。
车厢内很安静,司机听到地址后沉默地发车,方彦坐在副驾,余光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向后排。
程月萤靠在男人肩上睡着了,呼吸平稳,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男人一手托着她的下巴,一手环着她的腰,眼神却始终落在她脸上,没移开一分。
那神情太过复杂,沉默、压抑,像是许久没见的人终于找回了自己失落的某部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程月萤住在离律所不远的一处高层公寓。方彦熟门熟路地输入密码开锁,梁灼抱着程月萤,一路送她回房,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床上。
程月萤睡得很沉,眉头微皱,像是身体不适,却还挣不开意识。
梁灼半蹲在床边,低头看她,看了很久很久,才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脸,轻声问:“是我让你这么困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