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仪略微扫了一眼,紧随着行列从浮游宫的另一侧入,庄严肃穆的祭祀殿便映衬在苍翠之中,未得全貌。
不一时,眼前的景致渐开,白玉砌成一个巨大的祭坛映入眼帘,台阶级级往上,祭祀队伍分列两排,诸众似乎对于自己身处的方位十分熟稔,不多时,已经各自站定。
看样子,台阶是按照血脉高低进行排序,而恭清和选中的两位魔族人,魔息微弱,自然站不得高位,故而只在最低一层找寻到两个空位。
自浮游宫来的侍从,为他们分发了祭祀的经文卷轴,只等祭祀开始时,众人一并念诵。
两人对这一系列的安排还算应对得当,目前还没有出过大的差错,站在比邻的位置,自然也注意到不远处的大殿,正是殿门紧闭,外面守卫森严,无人进出。
恭清和眼神微眯,暗暗传音道:“那处便是供奉着魔主魂灯的长明殿,若说不是里头有了变故,我还真的想不出有别的原因,需要这般防卫。”
看到这样特殊的安排,可以断定那魔主魂灯复燃的消息,八成是真的了。
众子弟站定之后,竟溪额头扎上了一抹雪白经纶,神情肃穆,手执经幡,自平地步上台阶。
三氏族长辈长老头上并扎上一色经纶,按照位份,跟随在后上了台阶。
薛仪心下已是万分凝重,这次冒险前来,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只怕修真大陆在面对魔域的威胁时,会陷入完全的被动,然而这祭祀之中云集了整个魔域中至强者,要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进入长明殿,实在是难如登天。
然而正在他忧思之际,原本井然有序的祭祀现场却陡然生变。
竟溪走尽石阶,步入平台,一股精纯的魔息忽而席卷山岳,天地为之色变,风云涌动之中落下一道暗影,在场守卫纷纷祭出手中兵器。
不过须臾,那个让魔宫中高阶魔族都为之色变的人物,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完全显了身形。
他生着一张与竟溪极其酷似的脸,不过这来者的凤眸狭长,倒把那一份英气折作了阴柔,抬眼顾看之间,又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敛藏着足以瞒骗鬼神的权谋邪术。
此人正是在刘洲城郊与薛仪几人有过一面之缘的魔族王,驭舒祀容。
他站定那处,柔润平和的声音传了出来,就算是身处最底层的薛仪两人,也都听得清楚:“诸位前辈也来了,却也合适。”
竟无极抽出一柄银色长剑,格挡在竟溪的身侧,显然已经蓄满了怒气:“逆子,在这祭坛之上,岂敢如此放肆!”
祀容叹声道:“父亲,你好不知体统。”
竟无极捏紧长剑,被这一句气笑了:“哦,为父如何不知体统,还望指教。”
祀容道,“我继承了驭舒的姓氏,替君上出席祭祀,实在并无错处。然而诸位却是眼瞎心盲,容忍外敌涉足祭坛,实在让人费解?”
这时候气氛陡然冷凝,现场一片沉寂。
竟无极听这话术,也不知虚实,便有些迟疑道:“外敌?”
平日里魔宫守卫森严,外人尚不得毫厘机会而入,如今现场云集了整个魔域的至强高手,若是真有什么外敌潜入,不过顷刻便成肉泥,何苦前来送死。
有魔族长老并不听信此言,指着眼前这个自封为王的篡权者,语带讽刺道:“我只怕这祭祀台中,从来只有你这叛臣作祟!”
“我的话真不真,试试不就知道了?”魔族王说罢,振袖一挥,霎时间阴风怒号,浊气席卷祭坛内外,众人瞬间迷了双眼。
薛仪两人在那祭坛最低一层,将这一席话听得清清楚楚,然而魔气已经迅速扩散到身上来,容不得他们再行犹豫,恭清和低声道:“薛仪,记住你此行的任务!”
“慢着,清和!”薛仪伸手,想要将他拦住。
然而恭清和已经离了原地,释放出浩瀚的龙气,污浊的魔息在他周围震荡开去,众魔猛然抬头,见到一个白影就要向魔主祀容的面前袭去。
原本还抱持半信半疑态度的魔族,此时见果然逼出了奸细,也是心头一骇:“竟是龙族!”
竟溪认出那道白影,不禁脸色一变。
祀容将身一侧,轻易便躲开了对方的攻击,在对方第二招发出之际,一抹黑色的身影挡在跟前,却是跟在魔主身侧的召星临。
“清和兄,又见面了。”召星临笑了一下,“三千年前你们龙族就败给了我,如今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为何迟迟不肯归顺我们驭舒一族,免得再受那皮肉之苦?”
恭清和冷笑道:“搅起三界战乱的元凶,遗臭万年的王族驭舒氏,有什么值得你骄傲的?”
祀容在一旁听罢,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了一声:“给我拦着他。”说罢,便身法闪动,却往祭坛最底层一个白色身影而去。
恭清和见自己缠不住对方,咬咬牙道:“你休想!”
当即单手化作利爪,破风而出,然而召星临如影随形,堪堪挡住了他的攻击,手中的神燕香已经瞬间驱散。
薛仪见到恭清和在上方缠斗得紧,当即抽出腰间弯刀,然而砰!的一声,自己手中的弯刀与一柄黑色长剑撞在一起,已经折作两段。
祀容那一双生得极好的凤眼,轻轻凝望着他,刹那似有千言,也只得一句:“靖华真人,别来无恙吧。”
魔主祀容从幽暗处转了出来,阴暗的光线映衬在他俊美的脸上,唇角的笑容有些迷离。
薛仪看着他,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个魔族认识原身!
既然能坐上魔族之王的宝座,到底是个千岁的魔头,只是不知,他会强到什么地步。薛仪心中全无惧意,当即催出百丈莲,就要与之迎战。
“怎么这样看我?”对方侧头微笑道,“当初,你就是这般打量着君上,让他对你念念不忘的么。”
薛仪手上一顿,有些错愕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