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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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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纽约的生活节奏太快了,还是生活被工作也学业填的满满当当,陆时已经完全习惯了每天披星戴月回家倒头就睡的生活。

他好像已经快要想不起沈觉了,他把有关他的一切都塞在了一个盒子里,把盒子又放在了衣柜里最上面的一层,这样一来他看不见,于是就不会再想。

但每当他这么以为的时候,他总会在深夜做一个梦,梦到夏夜的鸭川边上站着的少年,用一种警惕又好奇的眼神从伞下悄悄打量他。

他无论怎么去呼喊那个少年的名字,对方也仅仅是静默地站在那里凝视他。可他还记得他嘴唇的触感,还记得他的体温和他的声音。

他无法自拔的二十二岁像是被一把剪刀生生剪断在了身后,却还总和他现在的身体经脉相连,会在某一处地方突然被牵动,于是心又不可避免地抽痛。

在纽约的第二年陆时又意外遇到了自己高中的学弟,不过那人骑车摔断了腿,正躺在病房里。他提了一堆东西去看望他,结果发现那小子正吊儿郎当地打着游戏,脸上还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笑。

他坐在那里听学弟说自己对那个把他车别倒的男人一见钟情,信誓旦旦地说要把他拿下后死也不放手。他好像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一腔热血地说要和一个喜欢的人长厢厮守。

可能本着对一个算不上熟悉也算不上陌生人相处的心态,或是这个男孩的感觉又把他早已尘封的过往给掀开,陆时坐在病床边缓缓说起了自己和沈觉的故事。从来纽约之后他鲜少提起过段过往,也许曾在无法入眠的深夜里会自言自语地念叨,也许在回国的升学宴上不甘心地非要说上一嘴沈觉的名字,但他不会再和别人描述细节,描述那些连自己都要忘记的始末,就像陆齐松说的,一边想他,一边走出来吧。

他想自己能说出来,离走出来就不远了吧。

陈朝昭,就是那个学弟,是个莽撞又热情的小孩,陆时似乎被他当成了情感分享对像,几乎无时无刻不去跟他诉说自己对那个一见钟情对象的想法。不过他也不介意,总觉得这样生活还有点活人气息,他见证了陈朝从认识那个人开始到两人互相拉扯,再到在一起的全过程。

有一次陈朝昭又向陆时问起了沈觉,他问了一个几乎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人问他的问题,“那你们还会和好吗?”

没有人会问他是因为没有人相信他们还会再重逢了,一个从两年前就开始销声匿迹的人,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过着他不知道的生活,所有人听完之后的反应可能只是惋惜,而这个不知道是太过理想主义还是太过单纯的男生,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敢想过的问题。

还会吗?

“会,没有什么是两个相爱的人不在一起的道理,除非死亡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陈朝昭说这句话,好像在面对这个坦率的人时自己也不自觉地说出了一些心里话,原来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走出来,他可能真的在原地踏步地习惯着,等待着,直到这段故事真的在某个不得已的时间被外界冲破。

他把这种漫无天日的等待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虽然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可他一半的灵魂早就被留在了京都的那个夏天,游荡着等待,直到生命的尽头。

习惯这一切后陆时似乎觉得看开了些,他不再去因为过去的事情折磨自己,反而开始坦然地思念沈觉,他会偶尔打开相册看一看那个熟悉的脸庞,会给那个永远不会回复自己的账号发一些日常琐碎。

他想,他也许不是在完全地思念沈觉了,可能是陈朝昭的赤子之心又让他开始怀念那个生龙活虎,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

于是日复一日地,他在这些得不到回应的消息和过去的碎片里寻找慰藉,尝试走出这个亲手搭建的高塔,他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因为沈觉的离开而开始封闭,却又借着对沈觉的念想走出这个禁锢。

他开始尝试在新环境里建立自己的社交圈,开始尝试像高中和大学时一样去在不同的活动中如鱼得水地成为大家的关注中心,尝试去找回自己以前最擅长的生活。

能力还在,只是他不再享受这一切了。

陆时忽然想起曾经读过的一句诗,那时只觉得作者在矫揉造作时间的能力,现在却也茫然地感受到自己成为了诗句中的模样。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在纽约的第三年他已经在公司里做到了一个相当出彩的成就,也从原来的项目组调任到了直属公司的部门,生活变得更忙碌了,可他还是保持着抽空就端着相机到处拍的习惯。

也许有一天能再见到沈觉的时候,他真的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他说说话,把这些在纽约的照片分享给他,聊聊这几年大家都在做什么。

如果没有照片,他可能真的要忘记很多事了。他想起有天他问沈觉自己走了之后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沈觉的回复是“不知道”。

原来短短两三年真的会忘记很多东西。

回想起来时沈觉的脸在某些时刻变得模糊,像是一个古老相机拍摄出来的电影一样,光影绚烂间他无法描绘出清晰的五官轮廓了。

但他只能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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