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是被手机吵醒的，电话声音响个不断，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却没先去看手机。身侧的人蜷缩着身子，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正紧紧皱着眉头，一手抓着自己枕头的一角，嘴里发出不满的哼声。

陆时拿起手机按了静音，伸手理了理沈觉额前的乱发，低声安慰道，“继续睡吧。”

沈觉伸手用力揉了揉眼睛，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这还睡什么，谁啊一大早的。”

陆时回头看了眼屏幕，Cody的名字显示出来，无奈地说道，“代理丈母娘吧。”他接起电话，手机里传来的是Cody和John两个人的声音，一阵胡乱尖叫让陆时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劈开了一样疼，他赶忙把手机声音调低，又低头看了眼沈觉。

沈觉自然是不打算继续睡了，只是朦胧地半睁着眼，一脸懵地盯着陆时的手机，又幽怨地翻了陆时一个白眼。

“宝诗龙哎，你真是大手笔。”Cody率先打趣道。

“救救我，陆时，我要被消息淹没了，Victoria都要生气了。”接着是John欲哭无泪的求救。

“为什么？”陆时问道，另一只手搭在沈觉的肩膀上轻轻拍着，沈觉则是在一旁默默地听他们的对话。

“你还问我为什么？那些个惦记你的人不敢问你，知道我俩关系好都跑来问我了。”John不满地说道，“她们还有的以为你闪婚了呢。”

“咳。”陆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对戒是…结婚的时候买的。”

沈觉似乎听出来了什么，一记眼刀甩过去，低声问道，“你发了什么东西？”

“就发了个戒指。”陆时尴尬地陪笑道，“你肯定不愿意我发你照片啊…那我只能发点别的东西证明一下脱离单身咯。”

“沈觉在旁边呀？”John问道，“你们那不是大早上吗？”

“知道是大早上还打电话。”陆时打了个哈切，“我俩都是被你吵醒的。”

“什么叫你俩？“Cody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恶狠狠地说道，“陆时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我没有！”陆时提高了声音直接打断了Cody，又紧张地瞥了一眼沈觉。沈觉撑着脑袋侧躺着，翻了个白眼：“她说的对。”

“我…”一边是Cody狂风暴雨般的质问，一边是沈觉的添油加醋，陆时感觉脑子都要炸了一样，百口莫辩，干脆直接敷衍了Cody一下借故挂了电话。紧接着一个翻身伸手摁住了沈觉的肩膀，对方吓得惊叫一声，身下开始疯狂的扑腾起来。

“我看你是不打算装了？”陆时压下身子，凑近了沈觉调笑道。

“滚啊，你怎么这么幼稚？”沈觉想伸手去推开陆时，却又被对方腾出一只手完全扣牢在床上。

“我幼稚？是谁在旁边胡编乱造的？仗着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就在旁边胡作非为的？”陆时有些好笑地看着沈觉，将脸凑的更近了些，鼻尖几乎都要贴上，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你真把我当正人君子？”

狐狸还是露出了尾巴尖。

沈觉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张脸僵住，要是陆时真要动手他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力量太过悬殊，于是咻得一下眼尾就红了起来，他撇着嘴哑着声颤颤地哼道，“弄疼我了…”

闻言陆时立马松开了手直起了身子，谁知道沈觉竟然手向后一撑，抽开腿就往他的肋骨上来了一脚，算得上是没下狠劲，但却还是很疼。

“不要脸的东西。”沈觉骂道，皱着眉头，眼底一片火，烧了起来似的，凶狠得像一只小兽。

陆时捂着被踹的地方抽了两口气，前段时间太平静了他都差点忘了沈觉这个烈性子，刚刚服软装得太像了点，他简直是毫无防备。陆时只能投降，“我们能不能不要谈恋爱的第一天就打架啊。”

“那你怪谁？”沈觉坐了起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冷声说道，“起开。”

陆时只好乖乖让开，看着沈觉毫无留念地一掀被子翻身下床，然后消失在了门口。

坏脾气的小猫。

他重新坐回了床上，又拨通了John的电话，这次他选择先占领道德的制高点，张嘴就是质问John，“为什么要提之前惦记我的人？你给我男朋友惹生气了都。”

“你有病吧，我怎么知道你刚在一块就给人往你床上拽啊？”John立马开始反击。

“他自己愿意的，我又没干什么。”陆时实在是演不下去，讲完这句就笑了起来。

“得了吧你，你要说你一点都没想过我是不信的。”John继续嘲讽道，“还是你…不行？”

“滚你的John，等我回加州第一个就是给你吊起来打。”陆时怼道，随后想了想，放缓了声音说道，“我感觉还是在做梦一样。”

“我也觉得你这太突然了。”John笑道，“不过是好事儿啊。”

“是吧。”陆时说着，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但很快笑容就淡了下去，他拿着手机沉默地盯着雪白的床铺，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对于他俩来说这都是彼此揭不到阳光下的关系，摆不上明面的爱人，确定的那一秒就装下了一个定时炸弹，就算他想说永远，可他有什么能耐能保证永远。

挂了电话下楼洗漱，沈觉正窝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眉头紧锁地盯着屏幕。陆时坐过去，扶起他的头垫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指轻轻梳理着散落的发丝。沈觉没有说话，似乎还在生气。

“好了我错了，我不该没问过你就发帖子的。”陆时开口说道。

“有什么关系。”沈觉的语气没什么情绪，轻描淡写似的，“反正也没人知道是我。”

“你要想的话我也可以发你的照片啊。”陆时低头看去，认真道。

“不要。”沈觉立刻拒绝道，“谁都不要知道，除了John他们。”

“为什么？”陆时也有些不快了。

沈觉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陆时，随后又垂下了眼睛，陆时看不出来沈觉在想什么，一双眼睛似乎漆黑到读不出任何的感情。他不理解为什么沈觉又突然地变得冷漠，虽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枕在自己的膝上，但神态却看起来疲惫又麻木，像是一种无声的抵抗。

“是后悔了吗？”陆时突然沉了口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什么？”沈觉的视线离开了手机，又转而看向陆时。

“后悔答应我了吗？”陆时低下头，声音僵硬地问道。

沈觉怔住了，他眼看着陆时的眼神从探寻，到焦急，最后慢慢变凉，他有些熟悉，是因为陆时那天和他划清界限时也是那样的眼神。沈觉知道，如果他的答案是“是的”，那陆时可能现在就会毫不犹豫地上楼收拾行李，然后立刻离开这里，他也许会心痛一阵子，最后在麻痹情绪和时间中把自己从他的心上彻底剜去。

想到这里他没来由地感觉到愤怒，陆时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于是沈觉丢了手机，双手扯上陆时的衣领，一个发狠的劲将他狠狠向下一扯，亲了上去。准确的说那不算是一个吻，蜻蜓点水般地碰上后他照着陆时的下嘴唇就咬了一口，血味立刻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冲动的感觉让沈觉喘得厉害，他送了手，颤颤地笑了起来，看着面前似乎呆滞住的人说道，“后悔？我要是死了，你可是我唯一的遗物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陆时还没来得及回味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听到那个让他厌恶的词汇，立刻抬手钳住了沈觉的下巴，怒声道，“能不能别再说死不死的事儿了。”身下人被扣住下巴说不出话，陆时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然后放开了手低声说了句，“小疯子。”

“是啊。”沈觉伸手揉了揉刚被陆时掐过的地方，火辣辣的，他却觉得满足，“后悔和小疯子谈恋爱吗？”他喜欢看陆时被自己故意激怒的样子。

陆时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用拇指蹭过沈觉脸上的痕迹，“疼吗？”

“回答我的问题。”沈觉拍开了陆时的手，定定地看着他。

“因为沈觉就是沈觉。”陆时说道，“不后悔。”突然想到刚刚沈觉扯着自己领子的动作，耳朵咻得就红了起来，他确实很意外，几个月前碰一下就炸毛的人，现在竟忽得一变连强吻都会了。陆时的手顺着沈觉的耳朵滑下，捏到了他的后颈处，轻轻揉捏了几下，“刚刚那动作是谁教你的？嗯？还会咬人？”

沈觉任由陆时捏着自己的后颈，肩膀抖了抖，突然被捏到一个酸筋，他忍不住叫了声，“疼啊！”

“你也知道疼？我嘴也疼。”陆时又朝着那处摁了下去，沈觉一个激灵蜷缩起身体，又想伸手去打，结果被陆时另一手挡了下来，“你怎么这么暴力啊，天天不是打我就是踹我的。”

“活该。”沈觉翻了个白眼，捞起手机，手指继续在屏幕上滑动着。

“刚刚为什么生气，是听John说还有人惦记我吗？”陆时笑了笑，抽回了垫在沈觉脖子下的手，继续玩弄着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