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俩离开,蒋一茉叹着气道:“纪复白同学,我可以给你作为男人的面子,你有时候是不是也得给我作为姐姐的面子?我一个挣钱的人,花你一个刚毕业学生的钱,我回家会做噩梦的。”
纪复白却道:“我虽然不挣钱,但我有钱,而且比你们三个都有钱,我请客是应该的,不用有负担。”
“……”蒋一茉顿了顿,说:“我知道你有钱,但我想花我自己的。”
“我的就是你的,等以后结了婚全都是你的,所以,花我的也是花你的。”纪复白说。
蒋一茉一额头撞进掌心,服了,这人还能不能讲理了。
纪复白把帽子摘下来,抓了两下头发又戴上,说:“我喜欢你这个帽子。”
蒋一茉托腮侧目,黑色鸭舌帽配银灰眼镜,使男生身上那股慵懒清冷气又更突出几分。
“送你了。”她说。
纪复白放松靠进椅子里,目光在她背影流连,又捻起一缕头发,在指尖绕着玩儿。
蒋一茉很少染烫,发质细腻顺滑,他看着发尾那大波浪卷儿从他食指上滑落,又勾起来再绕一遍。
一遍一遍,始终抓她不住,他眼底情绪翻涌。
“我现在,手上有你的帽子,你的玩偶,你的发夹……就算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在一起,跑去跟别人谈恋爱结婚,我也有东西可以想念,挺好。”
他说得潇洒,实际上每次想到她有可能跟别人在一起,都剜心的痛。
那一下,真真是钻心刻骨,以至于他不敢想象,如果真有这一天,自己什么样。
蒋一茉没说话,默默盯着桌子上的黑色醋壶。
“你呢,到那时,你会用什么来想念我?”他轻轻抓住了即将从指根滑落的那缕发尾,“我送你的冰箱贴吗?”
蒋一茉扯唇笑了下,“我都跟别人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想念你?”
“……”
过了好久,纪复白松开那缕头发,手垂下来,揣回裤兜里,轻声道:“也是。”
蒋一茉看向窗外——
红墙黄瓦,庄严肃穆。
雕兰玉彻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这本就是一座充满回忆与想念的城。
她又怎么不会想念,在这座城与自己重逢的他。
只是,她不能这么讲给他听。
蒋斯源和纪思梦回来后,换蒋一茉和纪复白去。
蒋一茉从卫生间出来时,纪复白已经先她完事,在不远处等她,旁边有个正与之交谈的女生,她认出是程茜。
见状,蒋一茉没过去,甚至先低头匆匆回了餐厅,然后在手机上告诉纪复白一声。
纪复白说得对,她总是做贼心虚,因为心里有鬼。
他们心里都有鬼,只不过她藏着,而纪复白光明正大晒在太阳下,这样一来,她便成了故事里阴暗的那一方,少年依旧坦坦荡荡。
纪复白回来时,四个人的餐都已经端上来。
蒋斯源笑他:“幸好你点的盖饭,要是跟我一样点了面条,这会儿早吸干汤成一坨面饼了。”
“遇见一个同学,聊了两句。”纪复白说。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蒋斯源问。
“女同学。”
“哦~”蒋斯源坏笑着拉长尾音,“怪不得聊这么久才回来,别是某个你喜欢的女同学吧?”
“不是。”纪复白说着,不动声色看一眼身旁吃饭的蒋一茉。
蒋一茉也是盖饭,这时放下勺子,拿过矿泉水准备拧开喝两口。
拧一下没拧动,她扯张纸擦手心的汗,纪复白把自己那瓶还没喝过的拧开,放她面前。
蒋斯源看了皱眉道:“我说小白,你这么殷勤干什么,回去我姐肯定又要骂我没你懂事,又要说,你看看人家小白——”
蒋一茉喝了一口水,鼓着脸颊瞪他。
“看看我什么?”纪复白问。
“看看人家小白,比你成熟,比你稳重,长得还比你帅~”蒋斯源学他姐的语气。
“我什么时候——”
蒋一茉话没说完,余光瞥见纪复白低头在笑,又赶紧踢他一脚,忙得不知道到底该骂谁。
“你昨晚不是刚说过?”蒋斯源道。
昨晚吃完饭回来,两姐弟因为谁先去洗澡斗起嘴,蒋一茉脑子一热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亲弟今天当众给她抖落出来。
“是,我是说了,怎么,你不服气?”蒋一茉破罐破摔。
蒋斯源:“我当然服气,我哪里比得上人家京爷,何况这儿还坐着一位沪上小公主,我呢,也就区区一个——”
“什么?”京爷纪复白笑问。
“区区天府之城唯一直男罢了!”蒋斯源骄傲道。
蒋一茉一下笑出来,纪思梦也捂着嘴乐不可支。
蒋一茉边笑又边警告他道:“你小点声儿,别给成都招黑,待会儿有老乡来揍你,我可不管。”
“哎呀没得事,我们四川人都开得起玩笑。”蒋斯源换方言说道。
说完,见纪思梦睁着大眼好奇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他又换回普通话,“我脸上有东西?”
纪思梦摇摇头,说:“不是,是我、我没听懂……”
蒋斯源愣了下,大笑着又用普通话给她讲一遍,讲完说:“我还以为这话很容易听懂,这下听懂了吗,小思梦?”
纪复白道:“小梦,你也来个他听不懂的。”
纪思梦抿了抿唇,跟蒋斯源讲道:“侬长得老登样了。”
“……”蒋斯源一个字儿没听明白,摸摸鼻子,要笑不笑,“你没偷摸骂我吧?”
纪思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