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随意把玩着一把军刀,刀尖对着波本形成一种无需言语的威胁。而波本保持着仿佛浇筑在脸上一般的微笑,余光不断向副驾瞟着。
谁也不知道波本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有多震惊。
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打架套路。
不,不可能,hiro是在他面前死去的,他亲手确认了他最亲近之人的死亡事实。
波本脚下暗暗用力,踩着油门一路飞驰,
坚定的理智劝说着已经开始动摇的情感。
在少年短暂离开的那几分钟里,波本思考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少年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幼驯染少年版,琴酒那个混蛋昨天居然抱着他跳舞,想到床铺上裸.露的肩颈,还有琴酒今天就这么把他丢下……
不,这不可能是小景。
混沌的大脑瞬间冷却,波本冷静评估目前的状况:被FBI追杀的琴酒,疑似少年体的已死之人,朗姆莫名其妙的指令,暗流涌动的地下组织……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然后把这孩子打晕带走,至少要带走他的dna回去检测……
先试探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开车的男人若无其事地开始套近乎,假装有些迟疑地开口,“你看起来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少年点了点下巴,仿佛在思考什么,没有回答。
“那你和琴酒是什么关系?这个可以回答吧。”见少年不回答,波本丝滑转到下一个问题,“琴酒可是把你寄存在我车上,回答这个小问题应该不过分吧?”
“琴酒大人?那是我的监护人。”长发少年歪着头,终于开口,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让波本惊地手一抖差点把车开进沟里的话。
“喂!你会不会开车!”少年恼了,反手握住车把手坐稳,抬手就用军刀攻过去。
“抱歉抱歉。”抽出绑在小腿的尖刀和袭来的军刀撞上,架着少年有着敷衍的攻击,波本笑盈盈地继续说着,“因为琴酒很少会带人出来,我比较惊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琴酒大人带我从……出来以后,我就一直在他身边。”少年的回答含糊了几个词,波本把这记在心里,转而继续发问。
“琴酒就这么把你丢下了,你不生气?”
“没有!”少年猛转头语气凶巴巴地开口,看着像是只炸了毛的猫,“琴酒大人不会把我丢下的!”
手上本来有着敷衍的力道瞬间变重,波本不得不先踩了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双手并用招架住少年一下比一下狠厉的攻击。两人一时间在车子里叮叮哐哐打得不可开交,最后波本反手打开车门率先把战场转移到空地。
“看来不和你先打一场是没办法好好问话了。”波本笑着对少年挑了挑眉,一手紧握尖刀,一手对着少年招了招。
少年很明显被激怒了,从敞开的车窗一个翻身跳到了车顶,军刀紧贴着小臂,沉下重心警惕地面对无论是身高还是力气都远超于他的成年男性。
两人间隔几米,场面一度剑拔弩张,气氛凝滞只差一点火星子就能点燃。车停在小镇边缘,周围空荡荡地只剩几栋无人的空屋。微风缓缓吹过,吹乱了本就凌乱的发丝。
少年在墨镜后的眼睛微微垂眸,见波本的位置易守难攻,于是他抬手攥住自己的长发,锋利的军刀绕到身后由下至上,一点一点地割开。
及腰的长发在耳后截断,松开手,任由发质极好的长发裹着风飘得到处都是。
哒!
最后一缕发丝消失在手心,少年猛地一蹬从车顶起跳,凌空一个扭身向波本的方向飞扑而来,手中的军刀直直地指向金发男人,和另一把利刃狠狠撞上,摩擦间甚至看到一星火花。
战斗再开!
在力量和体力上他是绝对比不上波本的。打斗间少年冷静思考,但是他的反应力和技巧都略胜一筹,因此和波本的胜负可以算作五五分,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抓住这个男人的破绽——
波本同时也在观察,少年的打斗技巧相当娴熟,在他力量的绝对压制下也能不落下风。波本反手挡住少年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踢过来的一脚,攥住脚踝用力往反方向拧,为了不被拧断脚踝少年只得放弃攻击双手撑地借力顺着波本的方向旋身,随后立即出刀。
没有打中。
啧。
少年挣脱波本的手另一只脚也踩上波本的肩膀,蓄力起跳,以极强的身体协调能力和力量控制实现在空中的转身,同时稳定姿态瞬间瞄准,抬手把军刀向着波本的方向甩了过去,甚至还有空余推了一下有些滑落的墨镜。
利刃擦着灿金的发丝刺进地里,微微侧头的波本心底一沉,反身接了一击腿鞭后退。
刚刚那一下根本就没有瞄准他的要害,就算他不躲也不会受伤……是他的错觉吗?
思考间两人又打成一团,波本转攻为守,感受到少年的攻击力度微妙的变化,在某个瞬间突然发难,硬挨了一下飞踹,单手握住少年的两只手把人按在地上,钳制住人以后立刻抬手摘下少年的墨镜丢得远远的。
紧盯着少年的波本几乎是立刻就撞进了一汪蓝灰色的,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眸之中。
“放开我!”长得和他已故的幼驯染一模一样的少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手上用力得几乎能听到咯吱作响声,在少年用力到可能会伤到自己之前,波本松开手,转而挡住踹向他胸口的一脚,眼睁睁看着少年一个后空翻跳到车顶,抬手拿出藏在不知道哪里的枪支对准他。
少年胸口大幅度起伏,气得耳根到脖子红了一大片,但是握着枪的手没有一丝动摇。
波本双手懒散地举起,微笑着紧盯着这个长相和年少时的幼驯染一模一样的少年,少年始终举着枪瞄准他,似乎在等他开口。
波本斟酌着发问:
“你为什么没有死……”
“苏格兰。”
……
琴酒将一卷绷带轻轻一抛,嘴里咬着绷带的一角,拉开,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绷带就缠绕上他被子弹洞穿的手臂。
包扎完后男人把剩余的绷带放进口袋,套上沉重的黑色大衣。贴着背后的立柱站了起来。
不远处是一堆FBI。
没死,只是失去了行动力。他答应了诸伏景光不乱杀人。
琴酒慢条斯理地理顺自己的长发,因为打斗和爆炸的尘土,前一天洗得干干净净的银白色长发沾上了灰尘和血迹,见半天理不顺琴酒也就放弃了,随手找了根绳子把长发固定在身后。
他站着的这个位置是附近唯一一个狙击死角,背后的大楼里有一个、两个、三个,不对,还有一个在更远的地方,一共四个狙击手在瞄准这里。
更远的那个狙击手能力水平显然高出其他人一截。琴酒把枪上膛,背靠着粗糙的承重柱,看了两眼自己身上的伤势。
还不太够……还不够让那些老不死的放心。
除了手臂上那个穿透伤,其他的伤口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场面再闹大一点吧。
“叮铃铃”
手机提示音响了。
面前的这堆FBI身上肯定有窃听器,琴酒拿出手机扫了一眼上面的备注,压低声音。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