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的人生特别没意思,我在为了别人、标准和目的活着,我只是一种完成某种任务的工具,哪怕这种任务会榨干我,内耗我,我却无可解脱。我用自己的精力与生命换来别人的满意、快乐、脸面与掌声。我存在的目的就是创造价值,并且进行价值交换,举目所见,沉重的严肃要压垮我,而我不可以说,我很痛苦。”
“我必须保持沉默。这些沉默催生了我内脏里的声音,像是老鼠,蟑螂,发出来的窸窸窣窣的浑浊声响。我仿佛长了一双恶毒的耳朵,它们听见那些必须保持沉默的东西,反而发出声响。”
“我如同一种失策,交出一种对生命意志的否定。与神圣和升华相背离,我拥有的,只有衰退的、衰弱的、疲惫的、被判决的生命。”
“有很多个瞬间我想自我了结,我也会犹豫不定,这叫不叫做不负责任,不懂恩义,我用很长时间去思考,消化,这些字眼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而这些字眼本身,又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想不明白,死亡不会解决问题,但我的确有一死了之的欲望。”他坦白地对着闻命猩红的眼睛讲:“很多瞬间有这种强烈的渴望。”
“然后我会被巨大的愧疚感吞没。”时敬之说:“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为自己的这种离经叛道而感到愧疚和自责,我并没有满足人们对我的期望,也辜负了他们对我的信任,和那些光荣,伟大的使命相比,我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只是连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
“而这些负面情绪只能被我埋在心底。”他突然无奈的提起嘴角,苦笑着说:“而它终于有一天灭顶而来,压垮了我。”
闻命忍不住吼道:“我不要你当一个英雄!”
“我知道。”时敬之又说。他很平静地看着闻命暴躁,疯狂,仿佛一切早已在预想之中,而他看着他的目光温柔又宽容,仿佛在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时敬之!”闻命简直又要炸了,他想这种虚伪、勉强、体面的德尔菲诺圣母笑真是太难看了!太难看了!那简直是魔鬼的杰作!能不能把这张面具撕开,别这么笑了?!
“你说话!”
“我不想成为一种负担。”时敬之的声调微微变了,但他还是笑了下,又捂住脸说:“我不想成为一种负担。我也不想让人痛苦,而当我发现我的死亡也会让人痛苦的时候,我犹豫了。”
“我看见了我父亲在哭。”时敬之说:“我本来都想好了我一鼓作气,明天就要去死了,我合同都签好了,我那段时间心情非常平静,我告诉我自己,我可以对我负责了,我的想法非常冷静,我处于逻辑与理性的巅峰状态,我看了好多好多科学又专业的学术论文,全面了解与此有关的理论著作,然后我做下决定,我要去死了。这是我逻辑推理出来的,完美答案。”
但是那一刻他看见时约礼在哭。
显得很无助。
那段时间里他们的关系已经跌落冰点了,时敬之悲哀又绝望,时约礼对他的恨意与责备压垮了他,他每天都沉浸在那种痛苦和煎熬中无可解脱。他没有办法回应,也没有办法直视,逃避又逃不开,所以他只能反过头来恨他,歇斯底里地恨他,只有在这种恨意中他才能到的喘息。
时约礼不是时约礼,他是德尔菲诺完美价值观的体现。除非时敬之打败他,他才可以继续活下去。
可是他知道,他永远没有办法超越他父亲的地位、权威、格局、成就与功勋,他也没有办法游刃有余地和旁人那样没心没肺地、心安理得地戴着面具活下去,他知道自己永远那么幼稚,天真,随随便便就可以轻信和被蛊惑,然后在自我怀疑的漩涡里挣扎不可解脱——而哪怕所有的随波逐流亦或是自暴自弃都是不被允许的,这种既定的事实可以让他窒息而死。
可是就在那个瞬间,在那个他已经潦倒不已的瞬间,他发现自己竟然身怀宝器,他所惧怕的、坚不可摧的、说一不二的、完美无缺的父亲,和所有寻常的父亲一个样子,也会很无助。
而他尽管那样无助,也只是在黑夜里抱着某个虚拟出来的小孩子哭一会儿,又把换了监护人的合同悄无声息还回去,第二天依然做一个坚不可摧的大人。
时约礼和兰先生相对无言。
他们脸上带着虚伪的假笑,说着无关紧要的客套话,时敬之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厌烦的要命。
但是北欧的天气太冷了,开门的时候暴风雪直冲脑门,时约礼躲闪不及,他下意识塌肩,扶了下被金属链条衔接的后背。
时敬之躲在黑暗中泪流满面。
那一刻他小心翼翼去确认,原来时约礼真的爱他,或者也曾经用反叛的方式为他撑起一片天地,被人打断脊梁,只是为了保护他。
而后来因为某些原因,那些原因大概率是时约礼失败了,他没有办法抵御,或者不能殃及池鱼,所以时约礼牺牲了自己,就如同他身体里消失的那些骨节一样,他把自己的骨骼打碎重组,打磨成核心部件,镶嵌在德尔菲诺的庞大机器之中。
时敬之想,他的父亲是个虚伪的大骗子,不要去相信。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相信他曾经说的话。
“我只有一个儿子。”这是时约礼一直给出的的答案,哪怕沈方慈恨他入骨,他还是坚持这个答案:“我必须为他考虑。”
“那一刻我真的伤了他的心。”时敬之回忆着那一刻:“我以为我会很痛快,可是我浑身发冷。我感觉我做错了事。”
“于是我又胆怯了。”时敬之哽咽道:“我看见他在哭,我心里不好受。我还看见了他身上的外骨骼骨架,以前他为了保护我,被人打断了脊梁,我以为那块金属骨头是放在身体里的,其实不是的。”他说:“那一刻我感觉自己非常卑鄙又软弱,完全无法为别人带来快乐和能量,而就是这样卑鄙无能的我,竟然也是某些人的生活支柱,我的自私会将他们的人生击垮。所以我犹豫了。”
“我犹豫了。”时敬之喃喃说:“我开始决定活下去。哪怕是为了赎罪,也要强装着活下去。但是我那么没用,我必须给自己找一跟稻草。”
他说:“我必须要一根稻草。”
然后他看向闻命,喃喃道:“对不起。我选了你。”
*
闻命出门的时候,迎面看见郑泊豪。
他罕见地没呲牙咧嘴,而是递给闻命一堆东西,甚至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掏出一根烟草去抽,闻命没说话,跟他借了火。
这是很多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碰烟草。
“我一时间消化不良。”郑泊豪说:“所以我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我觉得我很没用。我都不知道。”
他猛吸一口烟,失魂落魄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无异于又在闻命身上砸了重拳,但是他生生忍下,看着烟草燃烧。
这情景让兰先生看了又想犯心梗,他一个又一个劝:“你们都乐观一点好不好?!好不好?!别一副人已经死了的模样啊!还没到那个时候!”
兰先生心说这都不是事!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要人未死泪先号!
“他让我给你的——”兰先生说:“当年所有的数据和资料,我都给你。”
闻命一声不吭。兰先生怕他不想接,又硬塞过去,忙不迭想跑路:“坚强!”
“还有件事,我想不明白。”郑泊豪突然直起身,冲着闻命的背影大喊:“开学那道题你知不知道?!”
闻命猛然回头。
“那道题……”
“如果船上有你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个人,你怎么选?”闻命沉声说:“怎么了?”
“你怎么选…”郑泊豪喃喃道:“你是怎么选的?”
“与你无关。”
“最后剩下的肯定是自己。”郑泊豪说:“德尔菲诺的题永远有一个标准答案。哪怕这个题再残酷,再无情,它还是年年在考。你们以为它在教人自由发散,追求自由平等多样性和爱,不,它只是在一开始就设计了一个门槛,筛子一样,把那些不符合德尔菲诺价值规范的人淘汰掉。”
“那道题和那张图纸放在一起……”郑泊豪猛然清醒过来:“你就不好奇他是怎么答的?!”
*
闻命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传说中的草包。
郑泊豪的存在,按理说非常之尴尬。
在爹妈的嘴里,他是时敬之的对立面。在同事眼中,他是存在感极大的leader,常常大于时敬之。
而在闻命眼里——观感更加复杂。在他是syren——冰岛的syren的时候,对方是一个匿名的、非正式的合作者,他有一支精干而热血的队伍,一名胸大腰细、心狠手辣的女助理,他神经大条,拥有敏锐的直觉和天马行空的跳跃式思维,可做事时候却又不乏稳重,这似乎是两种大相径庭的行事作风——当然,后来闻命明白,那一丝稳重来自时敬之的驾驭。
而当这种匿名变得光明正大,感觉又不太一样了。
尤其在得知对方是郑泊豪——距离时敬之那样近的郑泊豪以后,闻命第一时间有了“为什么是这样,只差一点点,如果是时敬之就好了”的落空感。
那些黑暗中传递的信息变成秘密,被侵犯的秘密,真是所托非人!这种感觉类似于将一束求婚的玫瑰送给心心念念的人,最后却发现收信地址错写为隔壁邻居——哪怕最开始并不多么期待对方会收下。
闻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类似的情感——“你怎么会和这么糟糕的人有联系。”
真是奇怪,落空感催生了愤怒,而他们都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对象。
“你从哪看到的图纸?”闻命冷不丁道。
现在的郑泊豪在他眼中,似乎只是一个草包富二代,平日里遇到干脆视而不见,如果不是碍于时敬之的关系,他俩真会打起来也说不定。
郑泊豪有点懵。图都是从古老的档案室里扒拉出来的,又因为牵扯到西蒙特别敏感,也没人故意提这茬。更不要说是同眼前这个人,就此展开一段心平气和的谈话。
“怎么了?”
“工作忙吗?”
“这又是什么问题?”
“忙吗?”闻命说:“工作交接很麻烦吧。”
“那倒也没有…”郑泊豪说:“虽然前期审核时间长,真要走是很快的事。”
他有些拿不准的用意,闻命的关心来得莫名其妙。不过下一句话以后,他明白了。
“如果你没什么别的事的话——”闻命罕见的没有对他视而不见,而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多去关心一下那张图纸吧。”
*
闻命出了门,没有去学校,他走进生命伦理委员会大楼,这是一件洁净、明亮、无菌的实验室,窗边的桌子旁有人在坐着等他。
“兰先生。”闻命点点头。
兰先生审视着面前的年轻人,心里有股很奇怪的感受。哪怕和时敬之相处这么多年,和闻命也见过几次面,他依然有些诧异。
闻命长了张薄情寡义的脸,他戾气重,哪怕穿了身斯斯文文的英伦风衣,整个人也非常落拓不羁。
兰先生为他拿来白大褂,护目镜,他穿戴上,又摘下,三番五次,进行调试。
“他每天都佩戴这套设备吗?”闻命问。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很是克制冷静,兰先生有点拿不准他的主意,沉吟道:“按照计划是这样的。他在27楼放了一套设备,还在家里也准备了一套。”
“把我治好以后呢?”闻命盯着仪器说:“把我送走吗?”他紧接着逼问:“按照他的性格,一定准备了不下一套方案,都有什么呢?”
兰先生不知道话该怎么接。他想你们这群小朋友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咄咄逼人,拿着一件事在意的要死,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
“是有几套方案。”兰先生抬手,按下闻命耳畔铁灰色金属纤维上的光滑按钮,操作给他看:“这是第一代产品,他一开始用的那种。你后来用的滑膜鞘是二代,三代已经是墨镜装置了。”
“如果治得好,就先帮你经济独立,上学,或者工作,原本我们想帮你想办法立足,结果发现你已经利用语言协会会员身份拿到了工签。”
他看了对方一眼,又说:“如果治疗效果不理想,那就继续治疗。”
“谁掏钱?”
兰先生麻利道:“时敬之有钱…”
“他有钱?”闻命打断他:“就他那些死工资?月光完了毫无积蓄,他做慈善?”
“那也不至于……”兰先生心说:“时敬之不至于穷成那样。”
闻命闷了闷,没说话。
“然后呢?治不好就一直治?可是我还没好,就让我出院了。”
“那是时敬之要求的。”兰先生说:“综合临床数据看,居家环境的确是比医院环境好很多的。”
不,闻命暗想,不是的,是因为他找到了时敬之,他打家劫舍般和他提,为什么我不可以?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时敬之向他敞开了家门。
时敬之总是可以为他找出那么多托词和借口。
“结果所有的方案里,都没有和我在一起这个选项,对不对?”闻命嗤笑一声,愤恨地想,果然是机关算尽,可是他这样鲁莽地朝时敬之扑上去,把对方所有周密的计划都打乱了:“他可真是厉害,就让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兰先生一愣。他欲言又止:“他不是故意……”
“可结果就是这样!”闻命反问:“难道不是吗?”
“我不是为他找借口——”兰先生说:“你误会了。其实没有更多的方案。这几套都是我提的。时敬之的意思是,不管治不治得好,最后到底怎么办,他都没有提方案……选择权在你。”
闻命砰得撞到墙壁,先是一愣,紧接着被冲天怒火席卷,他狂吼道:“他就不怕我不选他!”
“可以他的确把选择权交给你。”兰先生说:“甚至不告诉你,不造成压力,不要求你做任何决定,只是给你一片自然的状态,让你顺从自己的心。”
闻命死死盯着他。
“我曾经问过他,要不要删除记忆…但是他说不。”兰先生毫无畏惧,低头看了眼闻命的监控数据,心跳那栏红的吓人,他面不改色,啪得合上笔记本,抬头平铺直叙道:“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
凌晨的时候,闻命回到了市中心的房子。
时敬之很早就睡了。他最近精神不太好,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躺下睡觉。
TINA早就回去了。兰先生怕自己心肌梗塞,被人塞着药劝了回去。
郑泊豪在一楼守门,大张着腿睡得东倒西歪的。闻命抬脚踢踢他,对着刚睁开眼迷迷瞪瞪的人说,回去睡。
他拿着通讯器,继续连接上这所房子的监控器,整套动作相当专业且粗暴,非常具有恐怖分子的一流水准。
郑泊豪怕他和时敬之又吵起来,又想说几句。闻命却摇摇头,他说,“你回去吧。”
那副模样非常平静。
他怕郑泊豪不相信,又重复说:“你回去吧。没事的。”
简直比任何人都清醒。
郑泊豪将信将疑,走一步算一步回头看一步,闻命静静坐在黑暗中,嫌光太暗了,又打开落地灯,继续检查手中的设备。
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抬头皱眉:“怎么还不走?”
“你不上去看看?”郑泊豪皱眉道:“就跟个门神似的坐在这,他怎么知道你来过?”
“也不用他非要知道。”闻命不咸不淡地应了句。
郑泊豪简直我了个大草,你们这都一个个都是闷葫芦,一个不主动问,一个不主动说,整天打哑谜猜闷吗?!
不过这倒和他印象里的Syren相似了,那是一个心思缜密,沉默寡言,心肠冷硬的人。鬼知道他第一次见到闻命傻逼似的给时敬之讲童话故事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炸裂。不像哄诱,更像撒娇,也只有时敬之会把他当成一个纯良无害的弱者。
闻命看到了保温箱里的饭菜,这是郑泊豪给他留的,按照以前,他绝对不会做这些。
闻命闭了闭眼睛,突然开口说:“你为什么准备这些?”
郑泊豪莫名其妙,一脸无辜道:“你不是人?你铁打的?你不吃饭?”
闻命扪心自问,郑泊豪似乎比任何人都接受地快。他又问了一遍,这次更加直接:“你为什么准备这些?你以前不都想揍我吗?”
郑泊豪更加无语,他想你们这些人怎么那么婆妈,嚷嚷道:“你是他老婆啊!”
虽然很烦,但是这是小敬喜欢的人啊。
不是!重点就在这!郑泊豪心道,他喜欢你,我全盘接受,那我还折腾个什么劲。
闻命身形一顿,低着头说:“我知道了,一会儿上去。他还在睡觉,觉浅,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郑泊豪神色古怪地看了他几秒,自觉没趣溜了。
闻命检查一下通讯器,发现没什么问题,又起身去了趟厨房。冰箱里塞的满满的,时敬之似乎没怎么动。说的更难听一些,这里简直像个垃圾场。闻命愣了几秒,又神色如常地弯腰,一点一点把烂菜叶子扔掉,随后打开线上超市,让机器人管家买了送来。
夜晚很静。
他爬上楼,时敬之正在睡。他大部分时候睡起来,都特别安静。
闻命静静看着他睡觉,本以为自己会很无措,慌乱,甚至失去神智般发狂发疯,可是都没有,他感觉自己很平静,虽然大脑中很空。
时敬之睡到半中截,身体又不自觉蜷缩起来。闻命怕他冷,起身调好空调温度,又去厨房煮热水,端上楼。
屋里没人。
夜深了,时敬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抱膝坐在天台顶上的草坪上,下巴放于膝盖,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闻命在他身后点亮一盏灯,灯光束打在时敬之后背上。
“森林里的神明告诉我说,这个男人身上有光。”他说:“他是个好男人。”时敬之笑起来,闻命,你真油嘴滑舌。
闻命说,这明明是实话。
他搂着一捧灯光说:“你看它笼罩着你,你在光里,我的心都要陶醉了。”
一开始从医院出来不久,闻命送他一张香颂,时敬之送他一条苏格兰方格裙。那条裙子看起来像块桌布,闻命躺在草坪上,任由时敬之帮他把裙子穿上。他们家里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唱片音响带,都是时敬之陪着卡他逛二手市场淘的。闻命想,我的小男朋友多么贴心又听话,我的心都要醉了。
天鹅湖畔的草地上氛围正好,那是他们第一个吻,真正意义上的吻,时敬之用手指描摹他的唇瓣和下巴,舌尖舔过他的上颚。
闻命正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时敬之在一旁捧着本书,一个人影猛然扑过来,他想也不想把人接住,顺势打了几个滚,闻命把他吻了个够,书本摔在一旁,皱了好几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