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到瓶子的一刻惊讶无比。他不知道那是谁放进去的,却鬼使神差喷在身上。
但是他也明白,放这个瓶子进来的人,明明对装扮自身的东西一窍不通!
可是他却塞了这样一瓶东西进来。
闻命握着瓶子,在行李箱前蹲了许久,蹲到脚都麻了,他一撑地,瘫坐在地上。
那瓶子那样冷,被他握了十几分钟,依然不带温热的意味。
等他回过神来,香水盒子已经被整整齐齐地安放在衣柜的最上方,他低下身,继续神色如常地整理。
这间屋子不大,但是一个单身男青年自己住的话,足够用。
他要收拾的行李并不多,但是他收拾地很慢,于是时光也变得极其漫长。
只是他对这里太熟悉了,所以哪怕再老牛拉破车,也绣不出朵花来。
行李箱中装了大部分衣服,因为天气冷热反常,每个季节的衣服都有,比例最多的是质地柔软的衬衣,颜色以清淡的纯色为主,多是白色、浅蓝,从外观看不出牌子,款式大多简约大方。
这其实有点不太符合闻命的审美。
毕竟他穿黑色衣服穿惯了,又因为求生本能深刻进骨血中,穿衣打扮潜意识里注重实用性,所以他这样矛盾,是可以在冰岛的冰天雪地中穿着贴身短袖、工装裤和高筒靴动作利落地调酒的存在。
闻命望着那堆被收敛好的衣服静静出了会神。
他先整理了夏装,把所有的短袖、薄款外套熨烫、收纳,又把大衣和冬装重新收拾了个遍,紧接着还把窗台和桌子擦了擦,给扫地机器人充上电,又把单人床的床单换好,这才又重新走回衣柜前,衣柜上的落地镜反射出一张年轻的脸。
窗外传来唱片机缓慢的摇曳声、小孩子咚咚咚上楼梯的跑跳声、还有飞机飞过天台时特有的嗡鸣感。
他打开半扇窗通风,又拉开衣柜,沉默着把香水罐子拧松,举臂在空中喷了喷,再缓慢地把盖子拿起来,愣愣盯着地面发呆。
等视线再次移回香水瓶上,他如梦方醒般露出怔忪的表情。那一刻他似乎在想什么,也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他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只是确认般按紧盖子,将香水瓶子放在暗格一角,关上柜门。
拜享乐主义者TINA所赐,闻命凭着自己并不多的经验与记忆辨认着这瓶香水,他大体能猜出来,这是瓶男用香水,名叫冷泉山时。
如果再没记错的话,这样一瓶可以轻易抵消TINA三分之一的工资。
他拿起水杯去厨房接水,自来水经过净化,带着一点点漂白剂的味道,他就着这股味道喝了一口,贝伦区的水很冷,和他手中的香水罐子一样冷。
“我说……”
闻命从回忆中抬起头。眼前的学生好奇道:“你是这里的学长吗?”
闻命冲着钟楼的方向看了眼,这才摇摇头,说,只是个游客。
他的下巴深深陷入微微敞开的柔软衬衣领中,戳开衣褶,露出一点点胸肌的轮廓。他很安静地蹲下身整理散落的纸页,又轻轻坐下,靠在椅子中揉眉心,这模样平添几分斯文儒雅,引来路人频频侧目。
闻命自己都没有发现,永远干净的领口、裁剪简约的黑大衣、带费尔岛提花图案的薄马甲和柔软衬衣……这一身整洁利落、充满文气的搭配,已经完全和德尔菲诺的城市氛围融为一体了。
又是钟楼!
似乎被勾起什么痛苦的回忆,学生脸上出现一种十分纠结的表情,匆匆拿手腕抬了抬眼镜,情不自禁而异常僵硬地随口转移话题:“先生您这是喷了什么香水,真好闻……”
他那个样子有些呆,闻命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声。
他似有洞察地说:“不要去爬楼,会毕不了业。”
“我已经挂掉一门课了!”那孩子肯定没想到随便一个游客都知道这里默而不喧的潜规则,而自己作为学校土著竟然踩了大坑。
接踵而至的是周围同伴的哄笑声。他们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闻命。
闻命一言不发,空气中有一股沉稳的、清冽的、性感的香气——那是种象征金钱和礼仪的香气。
他料想,那个人总是考虑很周全,为别人谋划的时候,异常妥帖,就算是气味和衣服的搭配,也要挖空心思,也不管对方会不会发现,会不会记住他一声好。
男孩崩溃地吼了声,他上气不接下气,非常郁闷道:“为什么会有谣言说!爬楼第一名可以拿A+!”
他有一些胖,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类似小猪崽的抱怨声。
闻命又很浅地笑了下,这次他的笑容更加真实一些。他笑着冲小男孩点点头。
那群学生又开始尖声大笑,他们哄笑作一团,对着钟楼的方向指指点点。
然后话题很快跑开,他们热热闹闹讨论大学路上新开的奶茶店用货真价实的安格斯牛奶而不是植脂末,紧接着又讲学院后街酒吧里来了新的乐队表演,主唱很帅云云,当然所有的话题都绕不开考试和作业,这门课的老师喜欢挂科,那门课的老师喜欢点评“不知道你在讲什么,简直不知所云——”
这都是学生时代司空见惯的话题,充满幼稚而天真的快乐与烦恼,这群半大的孩子活泼好动,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无忧无虑、放肆地格格格笑着,手舞足蹈地跳开了。
闻命静静听着,似乎也被逗乐了:“你想拿Distinction?”
“谁不想?!”孩子瞪大眼睛:“我要拿全科A+套餐!我爸说了!如果我能考上初中部,他就带我去买最新限量款舰艇星战体验卡!”
闻命侧耳听着,他一言不发,眼中流露出某种怀念的表情。
直到那个男孩子手舞足蹈起誓、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闻命才抬手指向某个方向,笑眯眯冲男孩说:“也许你可以去荷花池边转一转,如果被小乌龟咬住了裤腿,就可以获得好运气。”
*
闻命没逗留多久,就离开了学校。
从海岛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时敬之一直泡在在疗养仓里。那些陈年旧事也在他昏迷的时刻被翻找出来。
这期间发生了一点点小插曲。
时氏夫妇赶到的时候,时敬之还在手术中。时约礼手中正拿着通讯器,阅读那封时敬之亲手修订的、在西北地区流传的断绝关系“公告函”。
画了一个饼、需要无数个厨师来揉搓画圆,郑泊豪开始带着TINA顶缸,军事演习报告书和前期策划案等等一系列资料被拿来粉饰涂抹,“这只是计划案的一部分而已——”他看着这对夫妇的脸色暗暗琢磨,他们到底信了多少。
按照TINA的直觉,大概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不过他们处理冷静,沈方慈尤其镇定,她用那样一张白皙而惊人的脸孔看向自己的丈夫,一言不发地站在走廊正中央,盯着手术室的方向等候。而时约礼不见愤怒,那张曾经温和清隽现如今严肃异常的脸上呈现出某种慌乱的神色,仔细看去,可能有些底气不足。
然而没有人能把他因无知而对亲子所产生的魑魅魍魉式幻想里解救出来。那大概是个处于叛逆期的孩子、哪吒般以自毁方式来袭击父亲的不安定分子、又或者某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刺般藏在心里的存在。
曾经他是他视若珍宝的幼子,而现在,时约礼大脑一片空白。
或者可以这样讲,听到医生的病情描述,时约礼的脸色瞬间白了,紧接着他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几乎要扑倒在手术室前——
“当心——”时约礼倾倒着,沈方慈伸出胳膊,成为一个支点。他的身体倾斜着,似乎很不稳。
时约礼抬起眼睛看她,看到那张神色冰冷的脸,目光微微闪动。
沈方慈一动不动地盯着丈夫,半晌后叹了口气,伸手抚平他的后背。
“他是我们的儿子。”她望向前方说。
时约礼盯着她的脸看,时敬之的眉眼同她那样肖似,总像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这时候似乎就显示出了他和沈方慈性格中的根本不同。
时约礼是传统的、斯文的、克己复礼的存在,可是他的性格中总有一些柔软的部分,比如他会神情专注地抱着幼小的时敬之,耐心而漫长地低声哄着,为他换尿布喂牛奶,他也会不厌其烦地和还是人类幼崽的儿子乐此不疲地讲述同一个老掉牙的故事,玩那些幼稚万分、不符合身份和年龄的游戏,大嚼野果或是猛吹海螺,开怀大笑着露出天真而愉快的表情,那时候他像个拐卖儿童的骗子、乱吹牛皮的傻子——而沈方慈要远远火爆脾气地多,简直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类型,平日里她那张白皙惊艳、冷若冰霜的美人脸写满生人勿近,只有极少数时候她会收起厌烦和严厉,露出含糊其辞般回避且平淡的微笑——那可能是时约礼在长篇大论、装疯卖傻地逗她开心。
他们的生命中充满磨合与争吵、鲜血淋漓的爱与恨,就仿佛他们在以天作之合的名义进行着漫长而痛苦的彼此折磨,毕竟他们从未真正分开——不过遇到突发事件时,他们又会露出性格中互补的那一部分——
那些伤痛呼啸而来,让时约礼浑身僵硬、大脑空白,而沈方慈是危急时刻、那个最靠谱的存在。
“时约礼。”
时约礼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沈方慈抓紧丈夫的手臂,站在他的背后说:“抬起头来。”
她的眼睛那样黑,穿着一身长长的大衣,身姿清瘦笔直,有种不被岁月侵蚀的孤高感,高高在上,仿佛谁都没办法触碰她,侵犯她。
时约礼回过头看她,他似乎想讲话,嘴唇一直在抖动,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仿佛很轻微的一声叹息就可以让他“花容失色”。
那个样子有点狼狈也有点震惊,不过仔细看,他的眼里还带着点难以言说的委屈。
曾经也有很多次。
他的夫人,带着仇恨的、温柔的、哀伤的、不解的、仇恨的目光望向他,斩钉截铁道:“他是我的儿子!”
那似乎总是产生在他们的家庭生活中间,而对于幼子所有权的争夺贯穿了他们的青年时代。
头顶的灯融化了一些冷气,室内忽然响起了嗡嗡声,暖气到了调节温度,自动开始运行,没多久窗子上就起了雾。
那些光亮强烈到让他头晕目眩,时约礼失血的嘴唇似乎变得温暖了一些。他突然转过身,一个箭步情不自禁走向她,因为太仓促逼地她急急后退,
可是对方不管不顾,张开双臂冲她拥抱上来。
她刚想怒目而视,耳边传来一声疲惫不堪的呼吸声。沈方辞一脸怒容,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把那听起来巨大的声音屏蔽掉了——可是那声音好大,仿佛要聒噪到吞没整个世界。
对方似乎反应过来似的,轻轻松开手臂,又试探着探过来圈紧,一而再再而三,最后得寸进尺,松松垮垮抱着她。那些动作很轻微,在衣服的遮盖下无人发觉。
她皱着眉,似乎很抗拒,但是思索再三,没有推开。
时约礼的脸上终于出现一点沮丧,他仍然盯着前方看,然后紧紧抱住她,嗓间发出了一声类似受伤的呜咽。
*
只是手术室外发生的这些,时敬之必然不知道。
沈方慈很冷静地在郑泊豪递来的各份材料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包括TINA哆哆嗦嗦递来的各种审核文件——谁都知道那些文件经不起推敲,撒谎如同放屁一般响亮,但是总有人各说各话,并且自欺欺人自圆其说。
这时候似乎可以吐槽一下部门的形式主义和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只是现下无人有这个心情。
沈方慈以自己特有的权威性把所有人镇住了,并且在时敬之醒来之前,很有先见之明地带领时约礼离开了。
时约礼皱着面孔,模样有些沮丧,而沈方慈只说了一句,“你已经守了两天没睡。”
她那般克制,话语一贯不近人情,“他是不会想见到你的。”这句话似乎把时约礼镇住了,他一副想发怒、又正要发怒的样子,一双黑眼睛盯着沈方慈看,最后却只是畏畏缩缩退到她身边,发出一小声不满的抱怨。
*
将近一个月后,时敬之和闻命看了场电影。
与其说是电影,不如说是纪录片。
如同历史上所有沉冤得雪般的剧情那样,西蒙的故事被人翻找出来,德尔菲诺兴起了一股很是复古的文艺复兴潮流。
这部电影非常冷门且扯淡,导演可能是拿了座机拍的片子,画质相当模糊,构思相当脑残,因为太小众且太离谱,根本都没上映,和堆满尘土的小H片一起藏在汽车旅馆、私人影院当中,封皮被人扯了去当抹布。
后来可能是西蒙真的火了,特别爱逛小黑旅馆的青少年们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把这个片子抠搜出来,争先恐后上传到网上博眼球——强行与有荣焉。
电影挑了航天事故时期的故事来讲,讲最艰难的时候,西蒙率领群师生,把最珍贵的资料藏在贝伦区的黑街之中,和一群娼妓、盗贼、小混混打成一片。
这个故事被时敬之亲切点评为:“扯几把蛋。”
贝伦大厦如同巨大的中央火车站,拥有破旧杂乱的外观,也有一整套自给自足的生态系统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这里的居民如果愿意,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都无须走出重庆大厦一步。
“你可能不知道。”电影里的小混混对着学生说:“2069年大流感爆发的时候,贝伦大厦是一个零感染的居住区。他们有一套自成一体的生态系统,可以足不出户几个月。”
贝伦区是城市中的孤岛,一颗另类心脏。这里是多元化和平交流的典范,因为可以有锡克教徒,也可以有巴基斯坦后裔,犹太人也是做生意的行家,可是他们从不会和印度人打起来——多么微妙的平衡,如同故事中的相遇。
被西蒙帮扶的娼妓叫做吴玉珍。
吴玉珍女士在此处身兼数职,她是妓权保障协会的会长、世界畜牧业动物保护协会贝伦区农场动物项目经理、还是“耶和华之声”电台负责人。
所有的观众现在已经知道了,第一个头衔约等于“妈咪”“鸡头”,第二个头衔大约和老母猪耶和华有关,至于第三个……
这里必须声明一下,耶和华之声虽然听起来像个宗教慈善团体,事实上它也干点发发零钱、免免保护费、施粥布道的活计,但是电台之声真的不发声,不会为了文明殿堂整天论证的自由、平等、正义、友爱发声,它看不见不公,更讲不出和“公理”这么出身名门的词汇,如果你调到这个电台的频道,唯一——并且只能——小混混们说——你只会听到哼哼哼的欢乐猪叫——由修家电小能手小混混们折腾的破烂电台24小时无限循环播放:耶和华之声。
他们的娱乐活动相当少,又因为高校师生的到来迎来一股清流,居民们有个手摇留声机和插电留声机,有电的时候听插电留声机,没电的时候听手摇留声机。
导演可能是个狂热的历史爱好者,片中出现了大量荧光灯和霓虹灯照明的走廊。四周被城墙包围的中式城池由十几栋联排高楼组成,拔地而起的摩天打撒由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沦为黑暗之地,如同一座巨型立体迷宫。
甬道纵横交错,谁也不知道会通往哪里。
人们如同鲜花与蝼蚁,生长在泥土里。
电影结束的时候,有人说,“今天的贝伦大厦,就是明天的世界。”
这是一部很小众的、纯粹2D的古老电影,导演野心非常大,但是能力又太差劲,把群像戏融入了文化冲突浓烈的背景当中,意识流与荒诞派结合的拍摄方法如同把毁灭性的战争洪流挤入一部嘎嘎作响的老旧电梯,结果惨不忍睹。
时敬之和闻命依然坐在废弃的航天器中,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那段距离等于普通驾驶座和副驾驶中间隔着的标准距离。他们静静看着眼前墙壁上的投影,因为这个片子拍得文艺又隐晦,整个故事的结局都像个开放式的谜题,留给大家的,更多的是种感觉,在最后,影片闪现插叙镜头,空间站在太平洋上空爆炸,璀璨炫目的光极致向上,迎接广袤无垠的夜空,那些光芒散尽了,仿佛很多人怅然若失的一生。
简直不知所云。
不过这个片子虽然是末流电影,名字却很浪漫,叫做《魔群月光猜想》。
魔群月光猜想,因为名称翻译的原因,又叫怪兽月光猜想。
“如果你曾了解一点关于数学史的东西,你会很轻易地听到一个名字,魔群月光猜想。关于它的表述是那样艰涩难懂,以至于门外汉即使看过了那么多解释,依然感觉一头雾水。”时敬之静静看着片尾滚动,光影忽闪着出现些黑魆魆的建筑,那是导演采风时拍下的贝伦大厦的废墟。
数学家约翰·汤普森发现了函数J 与魔群之间的关系,他发现了J函数的第二个系数21493760居然是魔群前三个特殊阶数的数值和:1 + 196883 + 21296876。人们不禁猜想,魔群捉摸不定,而J函数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约束”它。
“他们将这个猜想命名为‘月光’,不是因为这个猜想富有浪漫色彩,而是这个猜想是那么地可望而不可即。”
"在当时看来,这个猜想简直就是空谈和妄想,指望有人能证明它,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露天的、昏暗的汽车影院中光影斑驳,因为特定的角度,冰冷而深沉的宇宙星云在周遭穿行,散落在四周的航空器似乎在缓慢启动,在特定的圆形轨道上穿过一团又一团亮蓝色、黄金色、鲜红色的星际尘埃,白光闪烁,炫彩的星球上开出一丛丛献花,装点在几个世纪以前的霍格沃茨式房顶,生长发出缓慢的声音,轻微到让人难以察觉。
魔群月光猜想的狂热爱好者认为魔群也许就代表着我们这个宇宙终极的对称性,又或者,他们可以解开所有未知的奥秘。
西蒙宇宙理论的最终目的,是找到经典物理学和现代物理学的大一统理论,“万物至理”。
而众所周知,西蒙的实验最终失败了。
这部电影看起来更加像是一部反讽的玩笑。依托一种啼笑皆非的事实对着历史上的疯子歌功颂德。
“唔——”时敬之表示:“虽然莫名其妙的,吹起来一股歌颂西蒙的风,但是现在正面形象立得好,过阵子等巡查组来的时候,有理也说不清吧。”他轻声道:“凭什么把他立为英雄?因为他的大脑切片?骨架?天马行空毫无逻辑的构想?坏的时候叫有伤风化,好的时候又说人家是德尔菲诺的良心了,真是不可理喻。”
在德尔菲诺城市上空,由人工智能调控的月光与夜色倾泻下来,航空器已经慢慢升空,停靠在二楼的餐厅处。这样观众可以很好地俯瞰整哥投影墙,影片音乐已经到了尾声,那是巴赫的《恰空》——
“the theory of everything.”
闻命转过头,望着时敬之白皙而惊人的侧脸:“Arthur,要不要猜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