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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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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命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眼,目光冷静地在男人脸上打了个转。

副院长坦然直面对方的目光,无端感到一股冷意。

对方眉眼锋利,是很有侵略性的长相,只是坐着气势也很强。

护士小姐感到一阵古怪的情绪。

身后人声鼎沸,通讯器拍照的声音不绝于耳,这里的空气反而要冷上好几度,仿佛冰冻凝滞。

兰先生脸色不变。

他同闻命对视片刻,方要开口,对方恰如其分地显露出了然的笑容。

就在那一瞬间,清新的空气仿佛开始流通。

闻命看了眼对方胸前的铭牌,随即前倾身体伸出手,他微微躬身,礼貌开口道:“您好,兰院长。”

说完他又主动看了看自己的腿,抬头轻声补充说:“抱歉。”

不过坐姿也没有减损他的风度,兰先生笑容不变,同他握手:“你好。”

“兰先生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闻命低声笑道:“我有些惊讶,刚刚差点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

兰先生从容道:“我会记住医院里每个病患的名字。”

闻命挑挑眉,笑着称赞:“您好厉害。”

兰先生笑容更灿,朗声道:“哪里哪里。”

闻命的视线这时落到时敬之的方向,他看向对方的手,那只手的位置,非常微妙,此刻正隐匿在护士小姐身后。

“小敬——”闻命出声。

他垂眼凝视着某个方向,护士小姐无端感到难捱,闻命的目光仿佛穿透自己,凝聚在自己身后的某一处。

她听到对方快速讲:“你的手怎么了?”

护士小姐眼光一变,下意识挺直腰板。

时敬之闻言抬起头,黑眼睛直直戳过来,他看了闻命一眼,没有出声。

闻命疑惑地皱起眉头,盯着对方。

他们两人对视,谁都没有讲话。

护士小姐无端感到一股怪异的紧张。

闻命的目光变得迫人。

他笑容依然,像是激流,北大西洋海湾中暴烈的激流,时敬之偶尔可以看到海滩上跌宕起伏的海浪边缘。

时敬之捏紧手指,他依然沉默。

闻命的嘴唇嚅了嚅,他并没有放弃,于是垂手推着轮椅,一点一点靠近。

齿轮摩擦声出现,轮子滚动的轨迹像是在碾压,一下,一下,一下……

那一刻空气又开始集结,凝滞,时敬之的手骤然攥紧——

“闻先生!”

众人身形一顿。

“闻先生闻先生!”

走廊另一边,李医生喘着粗气跑过来,他气喘吁吁,急刹车后整个人向前扑再立即停住,如同费力的不倒翁。

李医生撑着胖肚子大喘气,喘了好久才道:“您走时忘了一张资料卡。”

闻命终于停下,他下意识伸手去接,眼前一阵发黑,惹得他头晕目眩。

又来了。

他想。

今天头晕眼花的状况有点多。

兰院长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他眉峰一敛,将身体倾向闻命:“闻先生,您是不是……有些头痛?”

闻命一愣,他蓦然看向男人。

兰先生从口袋中掏出一包带香氛的安眠纸条,递过去:“您的脸色有些苍白,也许您应该休息一下,在走廊尽头有休息间——”

肩上突地一沉。

兰先生感到左肩传来一阵酥麻。

那一刻时敬之又动了。

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兰先生身后:“他不能用这个。”

他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拦住兰先生的手臂:“闻命有药物过敏史。”

就在那一刻,一枚白色管状物,悄无声息地滑进兰先生口袋中。

兰先生反应出奇快。

他先是愣怔着,紧接着笑逐颜开,然后饱含歉意地收回自己的手,塞进宽大的、雪白的口袋中。

他似乎被扎了一下,刺痛由口袋中的指尖蔓延到肩部,再扩散到整个上半身,显得动手的人多么没有分寸一样——兰先生向时敬之投去古怪一眼,对方却连抬眼的兴趣都没有。

时敬之垂首凝视,声音里透出某种冷意:“闻命,你头痛?”

闻命眼前闪现某种细碎的光芒。

那光芒就在他的眼角,他刚要捕捉,却看到了时敬之的袖口,对方站在自己身侧,躬身关切地问:“痛得厉害吗?”

闻命有些怅然若失,好像某个模糊的念头稍纵即逝。

他摇摇头,小声说:“也不是特别痛。”

“去休息吧。”

这场意外以闻命在休息室多呆一个小时告终。

时敬之拉上窗帘,将整个休息室调整为睡眠模式。

天光大暗,睡前前一秒,闻命半靠在床头,他拽住时敬之的手,却看到上头光洁如新,白皙的肌肤无端散发某种冷意。

闻命的低语清晰地传入时敬之耳中:“你的手……没有事?”

“什么事?”时敬之任他摸索自己的手,他垂着眼,乖顺地窝在闻命怀中,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指尖:“……你以为呢?闻命?”

他扭过头看他。

闻命直直撞进一双黑眸,紧接着什么都忘了。他觉得光影很昏暗,而他只可以看到时敬之雪白衬衣上方的、半隐匿的喉结和他单薄艳红的嘴唇。

时敬之真的漂亮,精致的漂亮,以前就漂亮,闻命知道。

从第一次见到时他就在想,时敬之是新生的幼鸟,他坠落在黑街,躲在湿衣架满的烂尾楼下,光明街仿佛不复有晴,时敬之窝在暗室中,瘦小又苍白,仿佛永远不会发出鸣叫。

当年那个低头不语的少年人静悄悄地生长起来,白白嫩嫩,光灿似丝绸,又像是那些静止的,象牙白的雕像。

沉默的雕像,多么相似,那种静默垂首的模样同闻命记忆中的人重合了。

“我以为………”闻命想着。

他有种突然的冲动,很想靠近对方,于是他便动作,靠过去,拥抱住,蹭了蹭时敬之的脸,“……我以为你受伤了……”

他模模糊糊地讲。

“你看到了?怎么会这么想?”对方讲话时薄削的胸腔震荡,闻命感觉有些痒,他蹭了蹭,换个姿势,又讲:“……你袖口红了一大片……”

“是吗?”

“是啊。”

“左手还是右手?”

“唔……左手?”闻命说:“右手…??我记不清了。”

他抬起眼皮想要再看一眼,时敬之却突然回抱紧他,把头靠进闻命的肩窝里。

“闻命。”时敬之趴在他怀里,轻声讲:“你抱抱我。”

他声音有点低,因为靠得近,闻命耳朵有些痒。时敬之这幅样子很少见,闻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竟然失了言语。

说完那句话,时敬之就不动了,他不离开,也不靠近。

闻命愣了片刻,心底只剩一片柔软,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小敬在撒娇啊。”

时敬之没有回话,他只是垂着眼,缩在闻命怀里。

闻命也不在意,他掐紧对方的腰,凑过去吻了吻对方的额头。

时敬之真的瘦,闻命忍不住抱紧他,把他整个人圈进自己的怀里,仿佛某种兽类圈住自己的领地,动作轻柔,态度直白,带着全然依赖的姿势,又像是某种保护。

他是身材高大,肩宽腿长的类型,抱人的时候喜欢把四肢都缠上去,包裹住四面八方。

时敬之缩在他胸前,身体缩成一张弓,因为头靠近胸膛,闻命正好可以看到他鸦羽般乌黑的眼睫。

他闭着眼,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

他忽然记起,当年似乎也是这样。

时敬之说恶心,疾声厉色,他抗拒他,可是闻命还是忍不住走近他,弓着身子小心翼翼走近他。

“你还好吗?”闻命听到自己讲。

“你如果……”闻命软着嗓音,怕吓坏他:“你如果不喜欢吃……我们以后都不做了,好不好?”

在那天最后,太阳落下的时刻,断电黑暗的屋中,闻命摸索着爬上床头,他摸到时敬之的手,石头一样冰冷。

“你抱抱我……”他听到对方哭着说,“你能不能……能不能抱抱我?”

“好。”闻命说,他咽了口唾沫,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圈,冲对方重复一遍:“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一遍又一遍说,好。

他凑过去,张开手臂,从背后抱住时敬之,把他冰冷的手握紧,然后贴近他,整个人把他圈起来,就像现在这样。

闻命下意识去找时敬之的手,想要再摸一摸,确认一样。时敬之任他摸,甚至主动把整只瘦弱的手臂塞进闻命手中,那样子温驯极了。

他闭着眼睛,眼睫是优美的弧形,如同急需被拥抱的两扇,后面蕴藏着闻命永远想要得到的眼神。

“……明明有红色啊……”闻命在他耳畔嘟囔。

“不是的。”在沉入梦境之前,闻命听到对方说:“你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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