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的庭院更是焕然一新,假山池塘四周点缀着昂贵稀罕的名木奇石,处处彰显着财富与奢靡,这并非她记忆中那个内敛持重的永安侯府。
府中管事见慕容昭突然归来,顿时吃惊不小,赶忙迎了上来,神色带着几分讨好的慌乱:“郡主今儿怎么突然回府了?老爷今日去了礼部有公务在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夫人今日也恰巧刚刚出门……”
慕容昭眸色微冷,语气淡然:“无妨,我只取些旧物,很快便走。”
管事不敢多言,只能躬身退开。
慕容昭独自沿着熟悉的小径向母亲旧居走去,心中却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这府中多出来的这些奢华装饰,显然不是她记忆中的侯府能负担得起的。她心中渐渐生起了些许怀疑与不安。
她刚绕过一座花木掩映的回廊,耳边却忽然隐约听到前方一处亭阁中,有人低声交谈。慕容昭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屏息站在花木掩映之中。
亭阁内,一名男子声音压得极低,语气紧张又不安:“姐,这次账目我已经处理妥了。可那边的人胃口越来越大,给多少都不满足,这样下去,咱们府里迟早会被掏空。”
李氏似乎有些恼火,压低声音冷冷道:“他们胃口越来越大,当初就不该给那么多,事情我们做了,风险还得自己担着!”当初若不是府里被慕容昭那丫头掏空,她也不会想着借那些人的手发笔横财,如今只得如此被动。
那男子急促道:“姐,咱们府里挣来的钱本就来路不干净,现在再想退出也晚了!姐夫他如今被那边缠得死死的,完全脱不开身!”
李氏冷笑道:“脱不开?他自己心里难道没数吗?当初他发现这事时,我原打算退出不干,结果他比我还贪心,被一步步拉到如今这个地步。却还装出一副是被我拖下水的样子!”
李氏似乎越说越气,声音都大了几分:“如今我手里也有钱了,我……”
“姐!”
被这一声提醒唤回了些理智,李氏声音又低了下去:“要不是过得艰难,谁会想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男人叹了一声,声音低了几分:“姐夫当初也是想得太简单,才一步步被那边拉进去了,却没想到那位胃口竟是如此之大。如今想退也退不出来了!”
李氏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退不出来,他以为自己抱稳了权贵的大腿便可以高枕无忧,却不知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现在钱挣了不少,那边却还不停地逼着再给,这口无底洞迟早要将整个侯府吞进去!”
男子叹了一口气,低声劝道:“哪里想到对方竟会如此狠毒……姐,现在多说无益,还是劝侯爷赶紧想个退路才是。”
李氏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意与厌恶:“你以为我没劝过?他根本听不进去。总之,这件事他若再不小心谨慎些,迟早会引来大祸。”
男子低低应了一声。
片刻后,男子匆匆离开,李氏则在原地停留许久,才拂袖而去。她神色阴沉而焦躁,步履凌乱,早已失去往日端庄。
亭阁之外,慕容昭立于树影中,久久未曾动弹,脸色越发冷冽。
李氏与永安侯之间的对话,令她听出侯府已经彻底陷入某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李氏口中的“那边”,虽未指名道姓,但府中突然暴增的奢华装饰与他们话中透出的恐惧,已然表明背后必定牵涉着高位权贵。
她原本只觉得父亲这些年愈发糊涂,却不想他们竟然还能干出这等会把整个候府推入深渊的事。
慕容昭眼底浮出一抹嘲弄,深吸一口气,径直前往库房,取了药材便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去。
走出侯府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座辉煌却空洞的府邸,心中仅剩的一丝念想也彻底湮灭了。
她的父亲或许以为如今攀上了权贵便能安稳富贵,却从未想过,泥潭中的富贵从来都是有代价的。
她冷然一笑,抬步离去。
叶瑾回到揽月楼是在清晨,曙色才刚蒙蒙亮。沧都已然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繁华与喧嚣。
绿芜与陶三一夜未眠,都焦急地等在屋内,见她无恙归来,两人皆松了一口气。
“昨夜城中可有什么异动?”叶瑾换下夜行衣裳,随口问道。
绿芜摇头回道:“一切如常,只是昨夜温公子与镇北王来揽月楼赏舞的事,已经传遍沧都大街小巷,连街边茶摊都在议论,说镇北王似乎对姑娘有了几分青眼。”
叶瑾闻言不由轻轻一笑,眉梢微扬,道:“看来温懿那场宴办得确实恰当,如今城中对揽月楼的关注越大,我们越安全。”
陶三凑近一步,有些不安地轻声问道:“姑娘昨夜真的去了太子那边查探?有没有遇到危险?”
叶瑾看了她一眼,语气温柔:“无妨,只是探到些风声便回来了。如今最关键的,是要看三皇子接下来的反应了。”
绿芜与陶三对视一眼,未再多言,默默退下。叶瑾则于案前坐定,提笔写了一封书信,言辞虽隐晦,却足够勾起宇文珩的兴趣,只约他今日午后在先前碰面的那处茶馆再见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