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而他被远远落在后面不得要领。
许肆快步走过来,她大拇指狠狠碾过自己的巴掌印,“用你最喜欢的基因解释,你的基因败给我了。它在说喜欢我。”
“那么,要交往吗?”傅行简恍然大悟。
这下疑惑的人变成许肆,“什么?”
“交往。”傅行简和她对视。
“你没听清吗?我讨厌你。”许肆咬字很重,把话重复一遍。
“所以呢?”傅行简眼里闪过一丝迷茫,“自然界大多数雌性都不喜欢雄性,它们依然选择雄性的理由是巢穴、食物、和外表。换成人类就是房子、物资、和容貌。”
还用明说吗?傅行简什么都不缺。既然他喜欢她,既然他拥有这些择偶的加分项,那直接提出交往有什么不可以。
“你!”许肆的恼怒几乎一瞬间就涌现出来。
他好像说什么话都能让她生气。看样子她真的很讨厌他。傅行简想着,看来初恋观察报告写不成,倒是可以观测自己写失恋报告。
“好啊。”许肆咬牙切齿地答应。
“你答应了,为什么?”傅行简不理解,许肆在他这里简直像一本百科全书,而他是世界上最好奇知识的人。
“因为,总是谈论基因而不在乎人类的傲慢家伙该付出点代价,”许肆毫不遮掩自己的坏心情,她手指狠狠戳傅行简的心口,“等到你以为我会因为基因或者物质而爱上你的那一天再甩掉你。”
“你就会明白,你所谓的基因优选,真是选错对手了。”
傅行简有点疼,心脏和她指尖隔着一层皮肉,里外都好像在钝痛流血般的疼,凶手都是她。
但他还是要答应,“好,那我们交往。”
大概是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情侣,不是因为爱在一起,而是因为她对他的…恨?但无论如何,傅行简从不会放走机会,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答应就行。
傅行简看见许肆的眼泪落下,他手掌蜷了蜷,没去接住。刚交往的话,这个举动似乎有点冒昧。
但——为什么他明明没有碰到那泪液,他的手掌却感觉到燎痛,好像被烛泪滴到手上一样。]
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如同白漆,重新刷白他的记忆回廊。感官的沉浸让他下意识以为那就是现实。
傅行简被这段记忆冲击、发呆,许肆抢过电话,二次呼喊,“傅行简感染,瞒报病情!”
电话那边终于有反应,“我们知道了。这就…去叫人手过来接替。”从停顿的语气就可以听出来这事艰难。
像严云霆,乔言心那种训练有素的,去其他部门调,去隔壁市借,还可以派过来。傅行简感染了,这……国内相关领域最熟悉的一批人,在先前一波就感染大半,现在第二批次根本没几个人,研发人还被感染。
哪里那么容易就能调过来和傅行简相提并论的专业领域人才?
电话挂断,许肆警惕地看向傅行简。
“你不必如此。”她看向他的目光,总是警惕的、讨厌的多一些。
“你为什么要隐瞒?”许肆不理解这个,明明他在房间里就能全部告诉她,发现她在打电话上报过后却果断她捂嘴。
她总感觉自己嘴巴一股酒精味,呸呸呸。许肆呸几下过后,反复擦了擦嘴。
傅行简垂眸自己的指尖,是嘛,触碰让她这么厌恶啊。“我可以参与项目,不会影响的。”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怎么不影响?”她看傅行简现在行为简直大变啊,很难想象他理智还在不在。
“我……算了,反正结果已定。”他从来不在确定的事实上,白费时间。原本准备跟许肆证明他逻辑尚存,有关实验的一切他都没有忘记。
但和许肆对上眼神过后,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许肆不相信他。
颓丧,这个词在傅行简这里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从小到大学过的所有知识,每一条都能在脑海里清晰回忆起来,它们逻辑严谨,严丝合缝成为一个体系。傅行简不觉得[爱疫]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几乎要重构他接受的所有教育。
可这些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许肆一个怀疑的眼神打败。
欲说还休,原来是一个带着委屈底色的词。傅行简垂下头,他在一点点尝试这些陌生情绪的味道,逐一把它们和自己理解的词条对上号。
理科天才在情绪的体验上也十分沉默好学,哪怕这些情绪让他难受,他也要一一感知,分析归类。好学生是会被老师欢迎的。
但他的情感老师,并不把他放在心上。
“你应该很快会被看管起来,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走。”许肆若有所思,她又不会被感染,申请离开应该可以吧?
“你要走?”傅行简猛然抬头。
“怎,怎么了?”许肆茫然。
[“不可以,我们还在交往,你不是还要等我彻底相信你爱上我的时候,才离开吗?”]傅行简攥紧她的袖子。他还没有相信,所以她不可以走。
她没说过这句话,不对,她根本没和他交往。
“病发这么快啊…”许肆不知所措,傅行简发病和魏可希好像不一样,不是暴力型的。
“他们知道我的[伴侣]是你,肯定会让你陪着我的,你走不掉。”傅行简说的正是许肆担心的。
“这可不在我们的合同里啊,白纸黑字,你总记得吧?我们不是恋人关系!我不能留在这里。”许肆想起来合同,燃起一丝希望。
虽然她不会感染,但这样作为病患的附属,她不愿意。
“我们当然签了合同,”傅行简歪头,[“但我们是在你生气那天交往的,在合同之后。你不是这么背信弃义,置男友不顾的人吧?”]
“听着,你清醒一点,你被感染了!”许肆摇傅行简的肩膀,“你打开你的聊天记录,你看看你和我说过话吗?怎么会是恋人呢?”
“可是,我们整天都在一起说话啊?面对面的话,当然没有聊天记录。”傅行简扣住许肆的小臂。
许肆一个激灵马上甩开。
傅行简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你反感肢体接触,是因为我,还是觉得我们关系没推进到这一步?”
是交流障碍。
许肆面无表情,她现在有点想一把火将留置区全部点了。
把这群病患和她都烧成骨灰,大家散装在一起就不会爱来爱去了,也没有人感染。
到时候封天南来收尸,她觉得封天南肯定会把他们的骨灰拿去画沙画——那疯子绝对干得出来,而且连骨头渣都会想办法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