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天席地里,他们始终紧紧相拥,隋寂没有总像个尖叫鸡,后半夜只是静静地趴伏于陆在衡胸膛,漫无边际地想着,房子不一定是家,陆在蘅的怀抱才是。
盛夏流萤,点点流年,隋寂跟陆在蘅说了好些小时候的事,汪域阑那桩不必老生常谈,校园霸凌是他从未提及的另一桩伤心事,小少年磕磕绊绊了好些年,才成今天被陆在蘅揽着的模样,隋寂被结实的臂膀搂得更紧:
“你如果真是我哥哥该多好,陆在蘅……”
陆在蘅一下一下地吻着怀里人的发顶:
“那你要跟着我吃好多苦……怕不怕?”
陆在蘅的少年时代才是真正的血与汗,父母的突然离世,两岁的陆员峥,六十多岁的姥姥……这些重担压着陆在蘅不得不飞速成长,隋寂逼问出来一些,黑幽的随时有崩塌危险的煤矿,酷热的晒脱皮的工地,寒冬里的芦苇荡,是十四岁少年拼过命的地方,后来才让妹妹和姥姥住上了楼房。
隋寂猛烈地摇头,说不怕,我们一起扛。
陆在蘅沉默了许久,刮刮隋寂的眼皮:
“我打你的时候……恨不恨?”
说的是陆在蘅被隋寂偷吻时将人踹翻的事。
隋寂笑了起来,含住他的手指,又热又乖:
“你那叫什么啊……陆在蘅,打是亲骂是爱,我说的没错吧?”
陆在蘅其实早就爱他,隋寂早就确信。
他眨了眨眼,有些狡黠:
“你刚才还用……打我屁.股呢,怎么不说?”
男人的胸腔徐徐震颤起来,低低的笑,隋寂扭了扭,但又不准陆在蘅动。
这不是男人能忍的事,但陆在蘅忍了:
“宝宝,睡一会儿吧。”
这场露营让他们更紧密,隋寂有种错觉,他似乎存在于陆在蘅的年少回忆里,他们一起长大。
当然是陆在蘅成熟得更快,年长好些岁一样,隋寂在七月的最后一天夜晚,磨着陆在蘅断断续续地说:
“你非把我……成宝宝,是想我叫你……爸爸吗?”
话刚落地,陆在蘅猛地翻身站起,连带着隋寂,咬着他的耳尖说,叫吧,要不要爸爸管教你?
隋寂点头说要。
镜子跟前,他与陆在蘅头颈交错,无比依恋。
陆在蘅最近的管教令隋寂很满意,他孝敬地也卖力,两人蜜里调油了好几天,突然想起来姥姥的婚期近了。
八月的第一个周末,席春光与李库兰办婚宴。
不算很正式,但也有仪式感,个中流程均交于婚庆公司去做,省心省力不少。
席春光没有跟李库兰领证,隋寂很惊诧:
“姥姥有什么顾虑?”
哪有什么顾虑,真的相爱没有一纸婚书也会白头,真的不爱了纵使再多约束也没有完美的结局,席春光这么说。
婚姻制度其实是对繁衍责任的传递与约束,老头老太太不存在生孩子的问题,去掉这个责任,男女平等,不需要用一张纸束缚着谁多付出,谁多承担,都是一样的。
没有生育压力的相爱比商业合作还简单,钱财是基于情感的附加,爱在哪儿钱就在哪儿,每个人都相对自由。
没想到席春光还有这样的见解,隋寂顺着她的话想了很多,最后倒推出一个结论,他和陆在蘅也可以办婚礼。
他们也没有生育重任的约束,那就无须那一张纸,那一张纸的作用消失,那他们便能以喜欢的方式让爱添彩。
隋寂罕见地紧张,拘束,婚礼前夜趴在陆在蘅背上:
“老公我要是同手同脚了怎么办?”
陆在蘅反手将人揽进怀里,一个深吻后,他低低道:
“那你别走路了,我抱你上台。”
隋寂竟然觉得也行,不过他突发奇想:
“会不会有人说什么大老板和他的残疾娇妻……”
陆在蘅沉下了脸,不许他这么咒自己。
隋寂被陆在蘅兜在怀里结婚的愿望便泡了汤。
这日太阳灼灼,万里的白云倾泻流光,南嵘大酒店盈盈喜气,迎来了三对新人的婚礼。
席春光和李库兰。
隋寂和陆在衡。
韩玮凌和姚稚簪。
很大的一个宴会厅,“蘅皋”的员工,还有两个新公司的初创团队,李库兰的孩子,席春光在南嵘结交的朋友,姚稚簪的下属,韩玮凌的朋友,还有陆在蘅那一大串隋寂叫不上来名字的人脉,隋寂这边的朋友是沈卧弦,沈卧弦又带着迟壑……人来了不少。
隋寂忽然有点上不了台面,紧张地直扣陆在蘅手心。
后来是被陆在蘅背着上台亮相的,隋寂趴在男人背上悄悄弯着眉眼,他当然是故意的……台下有那么多认识陆在蘅的人,隋寂从前就讨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同他瓜分陆在蘅的好,他一直想告诉他们陆在蘅是他自己的。
如今一朝能圆,他骄傲地如仗势欺人的猫,接过主持人的话筒,说起甜蜜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谢谢老公爱我,他只爱我,只跟我.睡……”
话未说完,陆在蘅单手拖着他,另一只手拿了话筒:
“好了宝宝,我永远爱你。”
明明这对新人是上台、表白最不循常规的——李库兰给席春光念你一首自己写的打油诗,姚稚簪和韩玮凌在聚光灯下泪流满面,只有隋寂和陆在蘅太过随性,但引起的掌声和欢呼最为热烈。
台下的起哄声快掀翻天花板,又是宝宝又是老公只睡.我的……没想到陆在蘅喜欢这么辣的男生。
“舌吻!舌吻……”
后来陆在蘅笑笑,醇柔的嗓音如一股清泉:
“别瞎闹,我们家这位是越有人起哄越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