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完的话,隋寂明白,也感受到了吴封对自己的鄙夷。
“怎么回事?!南嵘的学生也打架吗?!都散了散了!”
保安过来,驱散了人群,眼镜男还不依不饶,说要报给学院,给隋寂记过。
接到辅导员电话后,陆在蘅很快赶了过来,刚上楼梯,就见一堆人撕扯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骂骂咧咧,隋寂挥着拳头,吴封和其他人劝架。
“都给我住手!”
现场遽然寂静,俨然把他当作了年轻却有威望的辅导员。
陆在蘅大步跨过来,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吴封给路奎打的电话,路奎才回家不久,实在不想大半夜又来处理这种事,索性叫班长来看看严重与否。
他双手撑着桌面,微微垂首,看似摆出替隋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姿态,说出来的话却极有压迫感:
“同学,他打人不对,但你带有色眼镜看人也不对,照你这么理解,所以研究同性恋的学者专家老师都该去死?”
“再说打人,他打你毫发无伤,你打得他鲜血直流,到底谁占便宜?更何况,恶语伤人六月寒,一句诋毁和侮辱带来的伤害,有时比身体受伤还严重。你说呢,同学?”
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眼镜男推了推他的“有色眼镜”,涨红了脸,不吭声。
陆在蘅松了口气,站直身子,捏捏眉心,冲隋寂使了个眼色。
隋寂乖乖低下头:
“对不起。”
“没……没事,那这件事就算了吧。”
隋寂没理,也没顾忙得连轴转还要抽空处理他事情的陆在蘅,快步下楼离开。
晚上十一点半,隋寂给陆在蘅发了条消息,其实是对方先给他发的。
[陆在蘅]刚看到你下午发的消息。
[陆在蘅]好点了吗?这两天耳朵别碰水,疼得厉害就去校医院。
[无踪迹]班长,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陆在蘅]没事,早点睡吧。
隋寂便不敢再打扰他,听说明天下午举办知识竞赛,陆在蘅今天忙坏了,估计明天上午还得继续盯着,他不好再缠着对方发消息。
陆在蘅这一忙,真就忙了十几个小时,从次日早八一直到晚上十一点。
隋寂一整天都没跟他说上话,上午课完,陆在蘅一溜烟走了,下午的全院知识竞赛,他在观众席坐了一会儿,只能看见坐在第一排当场控兼评委的陆在蘅的后脑勺。
寸头,看着好野。
比赛结束后,学生会的人出去聚餐,陆在蘅也去了。
再见到陆在蘅,是在男生宿舍楼下的树林带旁,陆在蘅喝了点酒,一身酒气,但不浓,冲一群人笑了笑,让他们先上楼,自己在外头清醒一下。
夜灯昏黄,又染了层枝头上薄薄的霜色,落在高大男生的肩上,眉眼里,像夜星。
隋寂看迷了眼,好半天才过去:
“班长,我扶你吧。”
“隋寂啊,没事,没醉,你怎么下楼了?”
隋寂恋恋不舍地撤回自己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火腿肠,晃了晃,说喂流浪猫呢。
陆在蘅轻笑了一声。
隋寂不知道他笑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过度劳累了,砰砰,跳得又急又快。
失控了似的。
失控导致冲动。
他想起这句话,陆在蘅曾在一篇随笔中写过,主人公不知道是谁,隋寂私心猜测,不是陆在蘅。但这话,他听信陆在蘅的。
陆在蘅都这么认为了,那么一些冲动的事——是被他允许的。
隋寂靠近两步,仰起头,黏在陆在蘅脸上的视线专注又虔诚。
还带了点献祭的意思。
不过他要先为自己的献祭讨点利息,谁让陆在蘅这么招人,谁让他这么好。
他凑近,吻在陆在蘅的唇角。
陆在蘅毕竟喝了点酒,又被一晚上狼哭鬼嚎般的唱歌声吵得脑仁疼,到现在还嗡嗡作响。
他愣了愣,隋寂大有深入的意思。
“你发什么疯?!”
温柔表象下的野兽终于被唤醒,陆在蘅头一次在隋寂跟前发了飙,准确来说,是又惊又怒,接着一把推开了他。
隋寂真的失心疯似的,彻底失控,还追着凑近,甚至手上用了点劲儿,试图制住陆在蘅。
嘭,陆在蘅忍无可忍,一手掐着他后脖子,抬起脚,用力一踹,隋寂瞬间跪趴在地。
“别跟我犯病!”
陆在蘅撂下这一句,大步流星地离开。
隋寂趴在地上,捂着被踹的大腿,疼得热辣辣,痴痴笑。
陆在蘅打他,可比那个眼镜男厉害多了。
他竟然试图强吻陆在蘅?!
回过神后,隋寂无比懊丧,但很快平复心情,这有什么,今天陆在蘅推荐他看的几本书上的案例都这个路数,最后不都成了?
他撑着地面起身,心情忽然更加好了,原来陆在蘅不是永远这么春风和煦的。
打人的陆在蘅,挺野。
只打他。
隋寂瘸着腿回宿舍后,面对舍友的询问,他点头,扬了扬眉,好得意:
“陆在蘅打的。”